第16节(2 / 2)
若是适才没问,嘉善自然不想去管,她与房雪薇可没多少交情,但是问都问了,再装作不知情那是说不过去了。暗叹一句,还是提起精神应付此事。
“薇娘,你有什么要说的,就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这臂钏儿到底是清源公主赏的,到底是丢了还是怎么了,现下你拿不出来,总该有个说法。”
她的语气温和,话里的意思却带着刺儿。就差直言房雪薇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那就是故意拿宫里赏下来的物件作妖。
这样的名头房雪薇哪里愿意担,辩解几乎是脱口而出:“真不是掉了,在书铺的时候买了书我还特意看了,那会儿还在我身上呢!”
“那后来呢,后来你又查看过吗?”嘉善敏锐地探问。
房雪薇面色一动,半晌启唇:“没有,一直到方才想要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才发现不见了的……”
“那也就是说,臂钏儿不见是发生在书铺你付钱买书以后到刚才这段时间里。”嘉善冷静地道,“从书铺回来这一路上我与薇娘一块儿走的,可以作证臂钏儿没有掉出来过。”
买耳环的小娘子飞快地接道:“我比薇娘早一些回来快怡庭,从薇娘进门到发现臂钏儿不见了我可以作证,臂钏儿这段时间没有掉出来。”
“那还是在书铺里头出的事儿,薇娘你仔细想想……”嘉善说着,好似感觉到什么,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
房雪薇也好似早已想到了什么,这会儿微垂着头不说话。倒是替她作证的小娘子们急得不行:“薇娘,有什么话你就直说,现在殿下也在这里,有什么殿下给你做主啊!”
房雪薇仍是一副甚是犹豫的模样,张了张嘴又闭上,叫旁人看了急死。只是嘉善不知怎么的也闭了嘴不再插手,静静地站在一边,而其他人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却也能感受到看似平静的表面之下暗流涌动,齐齐地坐正了身子竖起耳朵准备看戏。
清源本是闲闲地坐在一边,这会儿听着她都被搬出来了,才有些不情愿似的开口:“是啊,薇娘你有什么话就直说,那臂钏儿就是我看着好玩送你玩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丢了其实也不打紧。”
她顿了一下才又语气诡异地接着道:“不过若不是丢了,总得让我知道知道去处吧。”
仿佛是有了清源做倚靠,房雪薇终于有了底气,抬眼道:“在书铺里我买了书以后,只与殿下和、和崔家小娘子有过接触……”
话音不高,雅间里的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了。
第29章
房雪薇虽未挑明, 但那话里的意思也是昭然若揭:清源自是不可能在意这个送出去的臂钏儿, 那就只剩下崔家小娘子了。
室中陡然一寂, 原先还似有若无的窸窣杂音都在一瞬间消失了,静得渗人。
房雪薇身边那个方才还在张牙舞爪的同伴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默默地闭上嘴静悄悄退到一边去了, 其他等着看戏没有掺和的人暗自庆幸之余还不忘相互打量一眼, 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而当事人娇娘完全被房雪薇意料之外的话砸蒙了,茫然地眨了眨眼, 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房雪薇这是暗示她“偷”了她的臂钏儿。
第一个浮上她脑海的念头就是房家小娘子一定是搞错了, 且不说她对房家小娘子的臂钏儿根本看在眼里, 便是真心喜欢她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不要家族颜面的事情!
可是辩解的话到了嘴边, 娇娘总觉得哪里不对,房雪薇只是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说话, 似乎根本不想把自己的东西讨要回去, 周围的一众人反应也都很奇怪。
“房小娘子,我并没有碰过你的东西。在书铺时, 也并不是只有咱们两个,公主殿下和雍乐侯殿下都在。”
只怀疑她一个人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吧。
谁知房雪薇听了她的话却是飞快地抬眼看了她一下,又低下头,声音仿佛因为什么轻颤着:“但是那时候我是跟你挨着坐的, 与公主殿下和小侯爷还隔了一道桌子, 后来也没有接触过。”
看似叙述实情的话其实每一句都在一点点将娇娘盗窃了臂钏儿的事砸实。
娇娘终于明白了方才察觉的那点子不对劲是什么,她们好像……是故意这么说就为了要把这件事栽给她。
“房小娘子,你这么说不太好吧。”还没等娇娘说话, 于一铭就听不下去了,她们这是想要强押着把罪名落实在崔小娘子身上呢。
见于一铭出了声,萧越也要上去帮腔,他方才就听出来了,这房家小娘子就是故意往娇娘身上泼脏水的!只是他才一动还没迈出步子,身侧就被人狠狠拧了一把,转过头去,是嘉善表姐。
看见她轻轻摇了一下头,萧越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可是……
于一铭的话仿佛打破了方才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清源笑声清朗,似乎颇为赞同他的话:“是啊,薇娘,当时咱们都在一块儿,若是论嫌疑那自然是都有的,只说崔小娘子确实不大妥当。常言道捉贼拿赃,但咱们今儿可不好这样,那……不如崔小娘子就证明一下自己罢?”
她话说得漂亮,可那意思根本还是在暗示娇娘就是偷了臂钏儿的人,并且只说要搜娇娘,对自己和雍乐侯同样有嫌疑却绝口不提,这会儿不管是娇娘身上能不能搜出来东西,都是极为失颜面的事儿,便是最后还是寻不见臂钏儿,这偷盗的名头在娇娘身上也是不明不白的。
然而从另一个层面上来将,清源这提议又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到了这一步,于一铭也不爱好再说什么。
萧越身侧的手拧得越来越用力。
眼看着场面就要不可收拾,娇娘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罕见地浮现出怒气,小嘴抿得死紧,她已然明白了一切。
清源也笑,没错,这就是一个□□裸的阴谋,一个众目睽睽之下的栽赃嫁祸,确实漏洞百出,然而却又没有人能拿出证据反驳,她就是要泼一盆脏水在崔思璇身上,就是要让她名声草扫地!
“崔小娘子,你说呢?”
娇娘还没想到对策,丹枫便忍不住了,她们这是故意下套儿给她们家小娘子钻呢!
“房小娘子,您还是好好想想那臂钏儿的去处,不要无缘无故就冤枉了人!我们家小娘子出身颍州崔氏,从小到大不知见惯了多少好东西,你那臂钏儿在一般人家里算得上体面,但不是奴婢要打你的脸,要在我们崔府,这样的东西赏给奴婢都拿不出手!”
丹枫挡在娇娘身前,不屑地环视了一圈众人,倨傲十足的模样。
众人虽然对她的话多有不忿,但也无从反驳,颍州崔氏乃江南世家之首,百年不衰积淀下的家底儿是他们这些新兴的家族拍马也赶不上的,人家一个家生的丫鬟吃穿用度,规矩礼仪都比平常仕宦之家精心教养的小娘子还要好。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鬟!”
清源的脸色虽然极力维持着皇家的雍容,但任是谁都能看出她的气急败坏来。
众人心中自然清楚,那崔家的丫鬟方才一番话是直直戳进了清源最不想被人提及的羞耻之处——她母妃的出身莫说比皇后,在四妃中也是最低的。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清源也是圣人诸多女儿中最喜热闹,最爱听人吹捧奉承的。
方才丹枫一番话,表面对着的是房雪薇,可实际上都是字字指着清源,那臂钏儿是清源赏的,代表的是皇家脸面,可是到了崔家的丫鬟口中却是一文不值,她焉能不气。
“崔家真是好大的口气,过得果然是顶顶富贵的日子,连父皇特地命尚工局特制的首饰都不看在眼里。”
可惜,在顶尖儿上的世家眼里,皇家脸面也不过如此。
燕草上前微微福身:“公主殿下言重了,圣人仁慈,早些年便废除了民间在衣食器具上面的诸多限制。我家小娘子是郎君唯一的子嗣,平日里难免娇宠了些,好东西怎么舍得不给用。年头咱们入京的时候,老夫人还特地给小娘子打了几副出门的头面,只是小娘子年幼,又不耐这些首饰繁琐,倒是无意冲撞了殿下。待今日奴婢归家以后禀明夫人,一定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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