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2 / 2)
闻春华可不这样想,她倒是觉着,先时说是骗子的“高僧”,给褚韶华批命批的挺准,这可不就是有血光之灾么,刚出正月,就灾两回了。
其实,褚韶华根本没用大家如何轮班,在第二天下午,她问过医生后就回家休养了。毕竟,医院不如家里安静,她身体最初昏迷高烧,如今温度早就降了下来,外伤并不重,其他并无大碍。
医生想了想,也便批准褚韶华出院的事。
待第三天,褚韶华就照常去公司上班了。
陆许两位三公子都劝褚韶华多休息两天,褚韶华倒是觉着,总在家里闷着反是没精神。唯一让褚韶华烦恼的就是徐探长时不时的造访了。
弄堂的拆迁已近尾声,接下来就是盖公寓的事了。褚韶华与褚亭春季的面料服装展示会也准备的差不厘,徐探长这里,褚韶华只有晚上才有时间招待。如果褚韶华晚上加班,那只有要办公室招待了。
便是如今开始主张女权主义的时代,徐探长也鲜少见褚韶华这样的工作女性。徐探长请褚韶华吃宵夜,“不累吗?”
徐探长的声音里带着淡淡关切,他是个相当英俊的男人,等闲该受宠若惊了,褚韶华却是眼皮都没抬一下,甚至没有礼节上的客气,挑一筷子清汤面,尝一口,慢慢的加了些姜丝香醋,她道,“吕先生和秋女侠都主张女性自食其力,只有自食其力,才是真正的独立。”
“如果以后的女性都像褚小姐,我们男人该没立足之地了。”
“怎么会,男人统治世界几千年。”
褚韶华按照自己的速度吃面,徐探长不论谈什么话题,她都能接上一二句。徐探长没见过这样有耐心的女人,他道,“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
“请说。”
“据我所知,令兄嫂并不是十分讨人喜欢的性情。”
“不只兄嫂,我父母也更器重大哥,远胜于我。如果你家里有姐妹,相信你家里父母肯定也更重男丁。这不是一家一户的问题,这是世界性的问题。”褚韶华的声音中带着淡淡倦意,“徐探长的意思我明白,什么样的家庭会放心家里女孩独自一人南下到千里之外的上海讨生活呢?”
“徐探长,我家境一般,先夫于四年前过逝,如果婆家娘家有一方的日子好过,我不会来上海。”褚韶华道,“徐探长你想说什么呢?”
“褚小姐并不喜欢令兄嫂吧?”
褚韶华叹道,“你刚刚问我累不累,我曾经的生活比现在累数倍,我也曾问过老天,为什么我这样的才干会有这样的出身。”
褚韶华从手包里拿出个珐琅的女式香烟盒,抽出一支细长的女式香烟,徐探长为她点燃,褚韶华吸了一口,轻轻吐出淡淡烟圈,弥散在眼前,让她明艳的眉眼都有了几分若隐若现的朦胧。她看徐探长一眼,淡淡道,“可是,我也记得小时候和大哥一起长大的岁月,记得村里的女孩子都没念过书,只有我一个,跟村里私墅的老先生识过字。我不喜欢娘家,可如果换个村里别的人家,我不会有现在。”
“谁又真的完全喜欢自己的出身呢?每个家庭都会有这样那样的烦恼,徐探长你就完全喜欢自己的家里人,父母、兄弟姐妹,你真的比爱自己更爱他们?”褚韶华问。
徐探长喝口茶,勾唇问,“做生意的人,口才都这样好吗?”
褚韶华脸顿时沉下来,她整个眸色开始变冷,灯光下,褐色的瞳孔中有一种收敛的怒气,褚韶华冷冷道,“徐探长,我国历来家庭都是不平等的,就拿亲情来说,男性得到的是一等的亲情,女性得到的永远次一等。如徐探长这种得到一等亲情的人,都不能将父母兄弟放在自己之上,你来问我与家中关系如何?我要怎样回答,才能令徐探长满意?”
“褚小姐,我只是随便问问,怎么突然恼了呢?”徐探长这样说着,却是动都未动,甚至神色都未变上半点,勾起的唇角甚至浮着淡淡讥诮。
褚韶华道,“从现在开始,你再有任何问题,要问过我的律师!”
徐探长手里银色网纹雕花打火机砰的叩在桌上,他撑案而起,高大魁梧的身躯直逼褚韶华愤怒的双眸,锐利的眼睛不放过任何半点审视褚韶华内心的机会,“我告诉褚小姐一个常识,僻静的地方,虽然能最大限度的避开视线,但是也会最大限度的保留下更多的线索。”
褚韶华如同最骁勇的战士,面对徐探长气势上的压迫,她寸步不让,更没有半点心虚,“你这些话,可以留着同我的律师去说!”
想诈她,下辈子吧!
褚韶华拿包走人!
第185章 巨浪之九
褚韶华给徐探长的第一印象并不是这次的案件,而是在更早,被田家买杀刺杀的那一次。那次的案件处理的迅速漂亮,迅速是说司法机关的办案速度,漂亮则是褚韶华将那四十万大洋的天价补偿金悉数捐出的事,手法操作委实漂亮。
老辣的不似女性手笔。
当然,现在徐探长得说,是他视野的狭隘,才有了这种“不似女性手笔”的判断。
褚韶华与闻知秋的恋爱,许多人看来是褚韶华占了大便宜,走了大运道。徐探长也正因此,才会误以为这件事怕是有闻知秋的指点,闻知秋有留学背景,在市府任职,依他的眼界见识,有这样的手笔不足为奇。
如今,在徐探长看来,这段恋爱因闻知秋的背景,反是掩盖了褚韶华的光芒。以至于许多如徐探长这般不了解褚韶华的人,会因闻知秋的存在而将褚韶华的才干大打折扣,产生轻视。
褚韶华的难缠,徐探长终于体会到了。
她愿意跟你交谈沟通时,尽管狡猾如狐,令你抓不到任何把柄,使人气闷。可相对于她不愿意沟通,直接使用法律手段,你就会明白,先前的褚韶华绝对是多么的平易近人了。
褚韶华请虞律师代理这桩案件,褚韶华的意思,徐探长影响到我的工作,以后所有关于案件的事情,除非徐探长有巡捕房正式的咨询文件,不然,我拒绝一切不礼貌的征询。
虞律师将与徐探长沟通的工作一一接过。
两人都是从事司法界相关工作,且皆为翘楚,早便熟识。
虞律师约徐探长来办公室喝咖啡。
虞律师其实颇是不解,俯身将徐探长的咖啡放到他面前,虞律师与徐探长隔几而坐。虞律师呷口咖啡,“褚小姐很好说话,真不明白你怎么把她惹恼的。”
“她好说话?”徐探长一幅“你在说笑”的神色。
“我是说,她很讲理。”虞律师更加精准的用词,“是我见过的最讲道理的女性。”
“我只是询问一些案件的事宜罢了。”
“中间必有些不愉快。”
徐探长没有顺着虞律师的思路讲述与褚韶华间的“不愉快”,他道,“你不觉着很奇怪么?顷刻间死了三个亲人,同胞兄长、嫂子、姨妈溺水而亡,据褚小姐描述,极有可能是被人杀害。褚先生三人刚来上海四天,在上海没有任何利害干系,那么,按逻辑推断,事情的起因可能是褚小姐的干系。褚小姐很幸运的获救,在医院住了两天后出院,在家休息一天就回公司上班。老虞,你认为正常么?”
春天的暖风自窗外拂过,虞律师的声音也带着一些春风的慵懒,他摇头,“不正常,正常的女子该痛不欲生,该痛哭流涕,自责的恨不能自己去跳一回苏州河,给亲人偿命。哪儿还能工作呢?早完了。”
徐探长当然听得出虞律师话中轻轻的讽刺讥诮,他端起描金边的咖啡杯,喝口咖啡,“我当然知道,褚小姐非寻常女子可比。”
“如果你真的这样认为,就不会提出刚才的问题。”虞律师能在律师行出人头地,首要便是有强悍的心现素质以及缜密的逻辑,虞律师道,“几千年来,我国的文化对女性都是提倡柔弱驯顺为美,就是现在,如你我这样,有着留学背景的司法业从业人员,其实也免不了受传统文化的影响。可我们也知道,时代正处在一个巨大的变革时期,思想与以前不同了。何况,女人虽然被一直困在内宅,但,女人的柔弱更多是男人的癔想,女人从来不曾柔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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