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1 / 2)
而且,她时而就去嘲笑一下闻知秋家神经病丫头的性格,譬如,闻知秋只要一提起他闺女,褚韶华就会说,“你怎么教的你家闺女啊,她平时也爱这样哭唧唧哭唧唧的吗?”直问的闻知秋老大没面子。
褚韶华直接就同闻知秋说了,“以后那些不正经的话不用提了,我可受不了这种孩子,简直病的不轻。”
所以,闻知秋深觉褚韶华合心,褚韶华却不想给自己找累受。
闻知秋道,“孩子是孩子,咱们是咱们。孩子长大就各自成家了,要百年携老的还是夫妻。你也不是带孩子的性子,有妈呢。”
褚韶华尽管不喜闻知秋他闺女,也得说句公道话,“你就什么都不管?”
“我没空啊,每天一大早出门,晚上回来有时雅英都睡了。”闻知秋一幅理所当然的口吻,褚韶华啧啧,“知道的说你是市长秘书,不知道的还得以你是日理万机的北洋总理哪。”
闻知秋给她刻薄的老脸一窘,“有空我也会关心雅英的。”
“你那孩子,跟着伯母还是对的,伯母思维上很好,只要别像了你妹妹,以后也不大会长歪。”褚韶华一句话把闻家四口人批评了一半进去,闻知秋心下老窘,又觉褚韶华即便刻薄也是可爱的,问她,“你跟我妹还没和好呢?”
“这叫什么话,我俩又不是朋友,谈不上好不好的。”说来,褚韶华非但对闻知秋的闺女叹为观止,对闻知秋他妹也是观感平平啊。
闻知秋赶紧买糖炒栗子给褚韶华吃,并决定短时间内不再讨论有关自己家庭人员的话题,褚韶华再说下去,闻知秋额角得冒了汗。闻知秋另起个话头,“许先生的寿宴,你去吗?”
“去,我跟褚亭一起。你去不去?”
“市长大概会露个面儿,我跟着露个面儿就行。”闻知秋递个小栗子给褚韶华说,“你们商行不大,人脉颇广啊。”
“这次许先生寿宴,上海的洋行不说倾巢出动,起码很多大洋行都会过去道贺的。我们是随大溜儿,其实去了估计都见不到真佛。”
闻知秋问她,“想见哪位真佛?”
褚韶华摆摆手,“也就这么随口一说,随大溜儿的事还是得做。”
许先生的大寿其实乏列可陈,这是对于褚韶华而言,因为许先生大寿便如褚韶华所言,他们这种小鱼小虾,连真佛都见不到,接待褚亭褚韶华的都不是许家人,而是许家管家了。所以,可想而知这就是过来送份礼吃顿饭的事。
闻知秋跟着市长还是能见到许先生面儿的,市长原只是想小坐片刻,结果,看陆督军一坐一整天,市长硬是没好走。倒是褚亭褚韶华这种小鱼小虾的自在,吃过饭就告辞,也没人理会。
褚韶华对这位许先生虽无缘一见,隔日却在《申报》看到许先生将所得寿礼悉数拿出建立慈善学校的新闻,褚韶华把这则新闻递给褚亭看,“这位许先生倒是有意思,咱们那寿礼没白送,既做了善事,还白吃一顿寿席。”
褚亭也说,“这些达官贵人要是都能这么着,哪怕为了邀名,于孩子们也是有益的。”
“邀名?”褚韶华在唇齿间咀嚼着这两字,心里忽然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问褚亭,“许先生捐建小学,是为了邀名吗?”
“不一定,不过现在有权有势的,都愿意做些善事。”褚亭随口道,“青红帮的那些头头也会捐医院捐学校红十字会挂个名儿,平时缺德事也没少干。”
“邀名。”褚韶华又重复了一遍,想到以往一些事,深觉褚亭这两字总结到位,颇得深义,点头赞褚亭一句,“说的好。”
——
褚韶华在评论别人的时候,也有人在评论褚韶华。
因为,褚韶华嘲笑闻家大小姐没妈的事,现在闻家在上海的只要见过闻雅英的亲戚,基本上都知道了。永远不要小看小孩子制造谣言的能力,尤其是该小孩子还尽心尽力的来做此事时。
闻春华都回了趟娘家,问起母亲这事。闻太太并不是个偏颇的人,拿着竹夫人敲打完晒在院中的被子,也没回屋,大太阳好,母女俩就坐在院里晒太阳。钱嫂子端来茶果,闻春华却顾不得吃这个,一径问母亲,“妈,到底怎么回事,雅英悄悄同我说时还哭了,怕褚小姐太厉害,以后对她不好。”
“这是孩子想多了,褚小姐并没说什么。”闻太太眯着眼睛靠在躺椅中,抚了抚膝上的小羊毛毯。
“没说什么孩子能那样?”闻春华对侄女的话深信不疑,无他,孩子又不会说谎,而且,褚韶华的确是有些厉害。闻春华上身倾向母亲,压低声音道,“褚小姐这样可不好,雅英毕竟是咱家的正人,褚小姐自己还有孩子,要现在就对雅英有成见,这以后进门儿,还不知怎么偏心她自己闺女。”
“这担什么心,我成天在家里,雅英受不了委屈。”其实闻太太心下未尝没有觉着褚韶华待孩子冷淡了,尤其说的那句“我有自己的孩子”,哎,虽说这也怪不得褚韶华,毕竟闻雅英的确不是褚韶华生的,可以后做了继母女,这样冷淡可不大好。
“妈你一天比一天老了,褚小姐却是正年轻,待她进了门儿,过一二年再跟我哥生几个儿女,还有她带来的那个,不用她虐待咱们雅英,只要她不理雅英,就够孩子受的了。”闻春华悄悄同母亲说,“还是让我哥好好想想,这做继母,得讲究对孩子视如己出。以前我哥谈的女朋友,哪个不是一来咱家先准备给雅英的礼物,对雅英好的不得了。就这,妈你还挑三挑四,怎么对上这褚小姐,妈你什么都不挑不说,还处处为她说好话?”
“这不是你哥就喜欢人家褚小姐么。”闻太太很公道的说一句,“褚小姐人也能干,对我也很好。星期天我们一起去裁缝铺,你没见,三两句的就跟掌柜谈成一桩生意。我们还一起吃了午饭,看的电影。这人吧,哪儿有全乎人呢。还是得慢慢来,毕竟你哥是续弦,她也是再嫁,彼此都有孩子,要磨合的地方也多。”
“反正妈你留些心,我看我哥对她倒挺喜欢,她对我哥可未必。这女人要是喜欢一个男人,那是什么都愿意为这男人做的。难道以前那些追求我哥的小姐就多愿意做后妈,这不是喜欢我哥么。就是因喜欢我哥,才想方设法的对孩子家,对这男人的一家子好。你看看褚小姐,除了对妈你不错,又是给你送衣料子,又是陪你去裁缝店、请你吃午饭、看电影,她还理睬谁啊?那天给妈你送衣料子,我也在边儿上哪,还特意拿了两块料子过来。我倒不是眼皮子浅就稀罕她那料子,可若是心里有这做小姑的,就是先前没准备,见着我在边儿上,也得说分一块儿给我,显得亲热。你瞧瞧褚小姐,根本当我不存在,哪怕提一句不知道我会回娘家,所以没准备的话呢。什么话都没有,就光奉承妈你一人了。”闻春华挑着一双薄薄的眼皮,酸溜溜的说,“无非就是我是出嫁了的姑奶奶,自来是媳妇越做越大,姑娘越做越小的,我是不值钱了的。雅英更不用说,小丫头一个,我哥现在还没儿子哪。妈你不一样,我哥多孝顺啊,你又是做婆婆的,以后也能克着她,她就格外会巴结你。你瞧瞧,她多势利啊。”
闻春华说的口干,叹口气,自己倒了杯茶,直抒胸臆的总结一句,“要不她做生意发财哪,精的没边儿了。”
第147章 抢生意
闻春华原本以为她与褚韶华的缘法就在姑嫂之间了,却不想,两人还有别个渊源。
这话,当真是说来话长。
而且,褚亭褚韶华举双手发誓,事先真的不晓得闻春华的婆家在与那个叫威利的美国人做生意。这事儿得从褚亭说起,褚亭能从败落之家开始重振门楣,可知这必是个非常精明非常善交际的人。褚亭的交际范围非常广,他对于扩充自己的社交圈也很有兴趣。尤其是在与席肇方认识之后,褚亭有空常去拜方,与席肇方的几位公子相处也不错。尤其,席家是做金融业的,家族中多位成员担任上海外国银行的华经理,或是在外国银行任职。
褚亭到席家走动的多了,也认识了好几位洋人,其实有一位做面料生意的洋人叫威利,威利是美国人,褚亭认识后就介绍给了褚韶华,三人经常出去吃饭。这位威利先生是位虔诚的基督徒,非常具有宗教情怀,宣称自己的民族是被上帝选中的子民。褚亭对这种上帝不上帝的事儿完全不关心,褚韶华却是能把《圣经》倒背如流的人,她虽不是基督徒,但对《圣经》的研究完全不比威利这位虔诚的基督徒浅。
关键是,褚韶华非但精通《圣经》,她对审美亦有足够品味,因为她与褚亭的商行主做呢料销售,所以也会同威利探讨一下呢料销售的问题,或者说一说中西审美不同的地方。然后,适时的透露一下他们虽是刚走步的洋行,但衣料也是卖的极不错的。譬如,前些天刚成交了一单十万大洋的生意云云。
威利都有心邀请褚韶华要不要到他洋行做买办,虽然在他们国家,一般女人很少出门工作,但在有“东方巴黎”之称的上海,似乎女士外出工作已经是很寻常的事了。威利是位入乡随俗的洋人,褚韶华道,“我与褚先生已经有合作,我们是做商行的,到您的洋行就不必了,不过,可以代为推销您的商品。”
威利相对于小心眼儿的史密斯而言,绝对是个更有手腕的商人,他给褚韶华褚亭的是一个底价,威利道,“不论你们与其他商人议价多少,底价就是这个。”另外每月还有固定的车马费给俩人。
俩人先就威利这里的面料进行过了解后,褚亭就开始对上海的客户进行推销了,褚韶华想再出趟差,褚亭却是不大放心,不说别处,南京的陈老板刚叫褚韶华压着买了十万大洋的货,南京那是人家的地盘儿,褚韶华一个单身女人过去,倘有个好歹,也不划算。
褚亭说她,“先把每个款式的样衣做几件出来,这样好卖料子。”
褚韶华翻着订阅的外国画报琢磨款式,还有《上海画报》《风月画报》,她突然想到的办法,褚韶华说,“我看法国画报上说,法国的那些有名的服装商人,会雇佣摩登女子做模特,同经销商们展示自己裁缝店做的衣裳。咱们也办个这种展示成不成?”
“也请客人过来看?”
“有什么不行,把外地的客人也请过来,咱们出车费,安排食宿,不用他们花一分钱!”褚韶华道,“这事儿咱们先计划好,再跟威利商量一二,他那里若有相熟的客人不妨也请来。展示的预算之类的,也得同他商量的。”
褚亭道,“细说说看。”
褚韶华当真是个极灵活的性子,她与褚亭,再叫上程辉,三人加班到晚上九点,把计划书整了出来,其实这也容易,褚韶华负责去弄那些衣裳款式,程辉去报社登报招模特,按天结工资,至于服装展示,办个酒会就可以,前半场让女孩子们穿上漂亮衣裳,请个当红歌星过来唱上几支曲子,后半场办成自助酒会的模式谈生意。
当然,请当红歌星唱曲的主意是褚亭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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