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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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都是事实,但经他这么一说,阿鱼便觉得错在天子,怪不得谢怀璟。虽说乘人之危也不是君子所为,但总比“趁她昏睡,行止不轨”要强一些。

阿鱼心中的气恼和羞愤消减了许多,却依旧推搡着谢怀璟,道:“不早了,我要睡了。”

谢怀璟也不急于这一时,便温柔道:“睡吧。”

***

天子受了伤,朝政要事都处置得慢了。陆续有臣工请奏天子:陛下安心养伤,让太子监国吧!

天子自然不答应。后来劝他的臣子越来越多,天子不胜其烦,下令不许再谏,谁再提这件事,就拖去奉天殿廷杖,上一本的杖二十,上两本的杖四十,以此类推。

朝臣总算闭嘴了。

天子数了数前前后后劝谏他的人,发现如今朝中一大半人都向着太子,气得饭都吃不下了。

一群佞臣!他今日要是将权柄交给了太子,明日这帮人就该劝他退位了。

朝臣劝不了天子,就转而去劝太子——殿下,要不你来行监国之事,让你父皇安心养伤吧!

天子严令不许再提的事,谢怀璟自然不会傻乎乎地答应。便言辞恳切道:“皇父有旨,固不敢违。”

——诸卿的意思我明白,不是我不答应,是父皇在前头拦着我。出于孝心和忠君之道,这活儿我不能接。

太子虽然不答应,但他态度温和不打人。于是朝臣就继续和太子讲道理:“朝政繁琐,陛下力有不逮,还须殿下辅佐一二。”

太子:大家别劝了,再劝我就不上朝了。

谢怀璟果真不再出入朝堂,镇日待在太子府,闭门不出,也不见来客。

其实就是在家陪阿鱼下棋吃点心,赏花堆雪人,过得那叫一个舒心惬意、气定神闲。还不忘给天子添添赌,暗中命人将除夕那日流民闯宫的事传扬了出去。

这事儿天子已下了封口令,毕竟皇城的防守竟然松懈到连一群饥肠辘辘的难民都能闯进来的地步,若传扬出去,那些心怀不轨的逆贼岂不是都要来逼宫了?再说了,他身为一国之君,百姓饥寒至此,他还毫无所察,甚至在宫中设宴作乐,这叫什么?肉食者鄙!

天子于此讳莫如深,也不许臣下多谈。但他也知道不可能完全瞒住,毕竟除夕那晚来了那么多外臣和女眷,总会有人多嘴说出去。只要不闹得天下皆知,天子就能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但这事儿偏偏闹得天下皆知了。

天子万般无奈之下,颁罪己诏,安抚民心,字字句句真诚愧疚:天灾人祸,都是朕的错。

这是顺安十六年的第一道罪己诏。

诏书颁布之后,天子屏退左右,孤身缓步行走于禁宫。

仲春天气,莺飞草长,宫墙之下杨柳依依,新长出来的叶子青翠嫩绿。风日和暖,细细的明渠边繁花烂漫,掬水便是一手春色。

宫道空旷,唯有天子一人。料峭春风一阵阵地吹来。

天子不觉走到太后供奉道君的殿宇,想起太后常说,“道,可道,非常道”,沉默良久,召了几个道士入宫讲道。

人一走到迷途困境,就开始执着于虚无缥缈的神佛了。

但天子只是寄希望于道法,并不像太后那样真心实意地信奉道君,天子只对那些长生之术感兴趣。

和许多作古的帝王一样,今上也开始穷极人财,寻求长生不老的仙方了。

自有贴心的弄臣去民间找来所谓的得道高人,那些高人身穿似雪白衣,手持羽扇,进献了不少炼仙丹的方子。照这个方子连吃三月,便可体态轻盈,百病俱消;连吃三年,则能飞天遁地,长生不死。

天子大加赏赐。又在太医院增设了一个炼丹司,专门替他炼制长生丹。

太医们进言道:“陛下,这丹方里的朱砂分量太大,恐怕有损于龙体。”

天子不以为然:“不然怎么是仙家的秘方呢?自然是为常人所不敢为,用常人所不敢用。”

太医们虽觉得不妥,但也只好遵从圣命,每日依照仙方炼出丹药,呈给天子服用。

***

这天阿鱼犯馋,自己煮了一锅桂花糖芋苗,听闻柔则公主来了,就顺手给她盛了一碗。

柔则公主吃不惯这样甜的东西,吃了两口就搁下勺子,阿鱼还嫌不够甜,又往碗里加了块红糖。芋头软糯,桂花清香,汤汁甜而稠,阿鱼吃着吃着就抿唇笑了起来,桃花瓣一样的眼睛亮闪闪的。

柔则公主望着阿鱼明亮满足的眸子,心想,有这么好吃吗?然后她就又尝了一口——咦,好像真的挺好吃的。

柔则公主吃了小半碗糖芋苗,终于说明了来意:“下月初六,便是我的生辰。太子妃要不要来吃席?”

这等设宴请客的事,只消递个请帖就行。不过阿鱼身份尊贵,柔则公主亲自来请,也算理所应当。

阿鱼问道:“在公主府?”

柔则公主颔首。太子妃若不肯,她就把太子府库房里那座龙凤纳祥彩绣屏风借回去摆两天,也不算白跑一趟。

阿鱼没怎么犹豫就应承了下来。只要不进宫,她还是挺乐意出门的。

两人约了时辰。柔则公主忽然问道:“我夫君有个胞妹,姓祝名妙如,你认不认得?”

见阿鱼点头,柔则公主又道:“她常有意无意地向我打听太子……你自己当心些,别让旁人钻了空子,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柔则公主那样温婉端庄的人,说起祝妙如时,神色中却掩不住气恨鄙夷。阿鱼便好奇问道:“她怎么不省油了?”

这问法怪怪的,阿鱼又改口道:“她怎么招惹你了?”

“她呀,瞧着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眼皮子却浅得很——我有一对羊脂玉耳珰,是我出嫁前皇祖母赏的,她瞧见了,就说想戴着玩玩,行,让她戴着玩,哪知道她戴上了就不肯还了,还跟我夫君说我已经把耳珰赏她了,却出尔反尔想讨回去。你说气人不气人?”

阿鱼重重点头,“气人,太气人了。”

柔则公主继续道:“若我夫君向着我便罢了,偏偏祝妙如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我落在他眼里,就是仗势欺人,端公主的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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