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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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有些感伤,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女郎前两次生产,圣上都不在身边,皇太子与秦王出生将近一月,才姗姗来迟。圣上是主君,但也是她的丈夫,可是每当她需要圣上的时候,您都不在。奴婢们嘴上不说,心里是替女郎委屈的。可她反倒训斥我们,说圣上胸怀大志,大局为重,并不是不在意妻小,她说,您有您的难处,她都明白。”

皇帝听得默然,却没做声,良久之后,终于点点头,上马离去。

……

乔毓再度睁开眼时,便见周遭一片明亮,似乎已经是白昼。

她喉咙有些痛,眼睛也有些干涩,转着左右看了看,却见近处无人,朱虚侯坐在窗前,低着头,似乎正在翻书。

阳光照在他脸上,叫他更添几分温润,这个人似乎天生就是柔和的,没有攻击性的,只是静静坐在那儿,都叫人觉得安心。

世南哥哥。

她默默念了一遍心里浮现出的那个名字。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朱虚侯抬头去看,见她醒了,也不觉得吃惊,将书合上,起身到床榻边落座,没急着问什么,而是取了杯温水,喂着她喝下去了。

乔毓干涸的喉咙得到缓解,着实舒服了好多,朱虚侯便令人送了米粥来,拿汤匙盛着,喂她吃了一碗,又帮她擦了把脸。

巾子似乎蘸过冰水,夏日里擦在脸上,叫人有种觉得舒爽。

乔毓有种活过来了的感觉,在床上躺了会儿,看他重新将那本书捡起翻阅,却没有说话的意思,终于清了清嗓子,道:“世南哥哥?”

朱虚侯将书本放在膝上,看着她,道:“你记起我来了?”

乔毓先是点头,后来又摇头,她有些茫然的道:“我只是觉得,好像应该这么叫你……”

朱虚侯笑了一下,说:“那就是没想起来。”

他生的极为俊秀,不同于乔家男人的英挺,整个人都有种玉石般的温润,说不出的端方和煦。

乔毓看得呆了一下,顿了会儿,道:“我见过你。刚进长安的时候,我迷路了,是你叫人送我回去的。”

朱虚侯道:“我那时还不知那便是你。”

乔毓听他这般言说,不禁想起昨日那堪称荒诞的真相来,面色微黯,诚恳道:“我,我真的是乔妍吗?”

朱虚侯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注视着她,轻轻说了句:“曾经是。”

乔毓听得微怔,旋即又笑了。

“也是,过去的毕竟都过去了,”她神情有些释然,道:“现在的我,是乔毓。”

朱虚侯温和的看着她,道:“想通了?”

乔毓道:“嗯!”

朱虚侯眉宇间浮现出几分笑意:“还难受吗?”

乔毓坐起身来,试着活动一下筋骨,长舒口气,道:“活过来了!”

朱虚侯轻轻颔首,忽然一指床前空地,道:“下来,站好。”

乔毓呆了:“啊?”

朱虚侯脸上笑意敛去,神情庄肃,重复道:“下来,站好。”

不知道为什么,乔毓忽然间有点怕他。

这感觉就像是老鼠遇见猫一样,即便那是只身体不太好的猫,而自己是只又大又肥的老鼠,但也克制不住物种相克的畏惧本能。

她哼哧了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的下了床,站到了他面前,想了想,又将两手交叠在一起,看起来跟个乖宝宝似的。

“阿毓,”朱虚侯看着她,道:“我知道你很怕,知道你难以接受,也知道你的崩溃从何而来。我是真的心疼你。”

乔毓怔住了。

朱虚侯却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也知道你那时候有多惊惧不安,但这并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

“阿毓,我知道你记不得过往,甚至于直到现在,也记不起往昔之事,”他道:“可我也想请你扪心自问,你归家之后,乔老夫人害过你吗?常山王妃害过你吗?卫国公与昌武郡公害过你吗?”

乔毓还记得自己昨日对母亲说的那些混账话,更记得乔老夫人斑驳的泪眼,闻言心头钝痛,愧疚的说不出话来。

“尖锐的言辞,只能伤害到在意你的人,”朱虚侯看着她,道:“我知道你说那些话是崩溃下的激愤之言,并非本心,你的家人们也知道,但伤害还是造成了。”

乔毓听得悔恨,脑袋都快低到地上去了,朱虚侯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道:“待会儿回家,去跟他们道个歉,好不好?”

乔毓喉咙发酸,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你有你的志向,有你的追求,这自然很好,从圣上到皇太子,再到乔家,有人反对了吗?没有。”

“你知道这世道对于女人而言有多艰难,所以也格外珍惜这机会,可是到最后,轻而易举放弃这机会的人也是你。”

朱虚侯神情恬淡,道:“圣上束缚你了吗?乔家逼你进宫,去做继后了吗?皇太子与秦王、晋王、昭和公主逼你进宫去做继母了吗?”

乔毓低着头,无言以对。

“没有人强迫你,也没有人想拘束你,他们爱你,心甘情愿成全你。”

“阿毓,”朱虚侯道:“你怎么可以因为一时激愤,而全盘否定掉他们对你的拳拳爱护?”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乔毓哽咽道:“我明明是乔毓,怎么可能会变成另一个人呢,我那时候真的接受不了……”

“我明白,他们也明白。”朱虚侯自怀中取了帕子,递与她,道:“去道个歉,把话说开,好不好?”

“嗯!”乔毓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拿帕子胡乱擦了几把,抽泣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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