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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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殊不知顾乔有多开心,他长舒了好大一口气,终于正式写起了自己想要写的内容,与他早已经习惯的笔迹。

三千字,可快可慢,反正对于顾乔来说,一上午的时间是不够的。

顾乔一直写到了大部分人都已经停笔,这才收了尾。他一直担心的在考试中再次换回自己身体里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他还是太子,太子也还是他。

两人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替真正的自己写完了卷子。

交上去之后,考生们就被带到偏殿,开始了漫长的休息与等待,什么时候武帝和其他试官紧锣密鼓地阅完卷、定完等,什么时候心中的大石才能算是彻底放下。

等待皇帝判卷其实是个挺坑的事,你不能催,只能等,若今天皇帝突然有什么事,那就算白等了,第二天继续,还不能抱怨。

小世子的身体在休养了这么长时间之后,稍微还是有了一些起色的,考试的时候又一直是坐着的,虽耗费脑力,却至少没有再出虚汗了。闻道成因此能细心地把种种不亲身经历永远无法明白的困难都一一记了下来。

好比这种,明明可以让考生回家等信,却偏偏要他们局促不安地被困在偏殿,忐忑不安地等待,又哪里都不能去。

虽然如今看上去这些考生都没什么意见,还在以一种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新鲜态度打量着他们大多都没有见过的宫殿。彩绘壁画,高大悬梁,处处透着庄严肃穆。才子陆南鼎更是被刺激得文思泉涌,当下就挥毫泼墨,写下了一首小诗,赢得了在场不少同窗的好评。

但闻道成由己度人,心想着要是多几个他这种会思考凭什么他就要给人低头、俯首帖耳的,那么肯定会在心中积攒下来很多怨气。

不可取,不可取,必须得改!

太子想要改变的法文规矩里又增加了一条。那份单子目前还不算太长,都是在和顾乔互换,体验了不同的人生疾苦后想出来的。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一开始那个女子十四必须成婚的变态规定,闻道成已经开始着手研究怎么才能拿出来一个让大部分人都能接受的新方案了。

不过,现实并没有给闻道成太多思考的时间,小世子的人缘实在是好,已经开始有人围过来,想要和顾世子进行友好交流了。

还是顾乔看出了太子殿下的不适,上前去解了围。

顾乔很多时候是知道如何扮演一个合格的太子的,但在细节方面,他的大脑还是会偶尔反应不过来——他是太子,他没必要遵守限制其他人的规矩。好比此时此刻,考生被关在偏殿等待,太子完全是不用的,但顾乔还是跟着乖乖来了。

宫人以为太子此举是有什么深意,好比结识诸位才子,也没有上前去引顾乔离开。导致顾乔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混在了考生之中,他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虽然上次已经有一部分考生在国公府的宴会上见过太子了,但如今依旧还是有些放不开,没有被太子叫过去,就不敢轻易去搭话,生怕触怒储君。

一见太子来了,围在小世子身边的人就作鸟兽散,很懂地给两人让出了谈话的空间,以为他们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事实上……

还真的有事。

“惊喜吗?”闻道成一边和顾乔打趣,一边掏出了一封厚厚的家书。这是昨日才送到显国公府的,来自塞外边疆。闻道成觉得顾乔在看到信后一定会很高兴、很激动,就一刻也等不了地送到了顾乔眼前。

顾乔果然在看到信后,手都有些抖了,因为这是他大表姐司徒容寄来的。

浅褐色的红框信封上,笔走龙蛇地写着——吾弟亲启,愚姊容上。

顾乔的呼吸都不自觉地轻了几分,仿佛生怕吹一口重气,这一切就会化为虚无。这封信对于顾乔来说真的很重要,不过不是在于它本身,而是它所代表的含义。

它的存在,进一步证实了顾乔脑海里有关于现代的常识和《女将军》的话本都是真的。

顾乔曾一度怀疑那些是不是他的妄想,哪怕已经收拾了他恶毒的二叔一家,他还是会害怕《女将军》也许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顾乔承受不住这些都是假的的打击。

因为顾乔是那么渴望能够重新拥有一个家,拥有一些真正在乎他的家人。

不需要有多少钱,不需要有多少权,只需要喜欢他、爱他,他也一定会很喜欢很爱他们的。

他曾经是那么羡慕着话本里的自己,哪怕那个他经历了更多的苦难,变得千疮百孔,但他至少在最后迎来了曙光,有表姐,有外祖,还有无数对他好的人。

当然,他现在也挺好的,顾乔曾很认真地假设过,他愿不愿意和话本里的自己互换。

他想他是不愿意的,因为他有太子殿下啊。

十个幸福美满的话本人生,都没有一个太子殿下重要。

现在,他最重要的太子殿下,为他带来了家人来信的惊喜,就像是太子为他实现了最不可能的不可能,带来了沙漠之中的绿洲奇迹。

闻道成满意地看到顾乔的眼中再一次全部都是他,只有他,这才对嘛。

但他嘴上却下意识地别扭了一句:“别用这张脸做这种表情,蠢死了。”如果一定要崇拜他,喜欢他,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可以等他们私下里两个人的时候,他会让他看个够!怎么看都行!

顾乔本来都要哭了,但是听到殿下这样的话后,还是一下子就破了功。

殿下真是个好人!总能照顾到他方方面面的情绪。

司徒容的笔迹一如她杀伐果断的性格,每一笔都透着寒光锐利,但她写下的内容却与性格截然不同,处处透着温馨,还有属于家人的唠叨。

这信闻道成没有看,因为他希望顾乔成为第一个看到它的人,这大概也是司徒容所希望的。

司徒容在信中先是开门见山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她是谁,她和顾乔的关系,以及她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曾出现,任由顾乔饱受折辱,却在事情解决之后才送来了这份迟到了四年的信。

字里行间都充斥着无法言表的愧疚。

现实里的大表姐和话本里的一模一样,总有着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对家人,对士兵,对国家。她是一个真正的英雄,自信,无畏,又一往直前。

她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和顾乔道歉的,她远在北疆,从未回京,只在顾乔出生时匆匆见过这个小表弟一次,后来两人也没有过直接的书信往来,只是在长辈的口中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亲戚,偶尔会听些对方又变得如何如何厉害的话,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说句冷漠一点的话,他们对于彼此来说,就是陌生人。

谁也不应该为谁的人生负责。

但司徒容还是义不容辞地把顾乔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对于她没能在顾乔父母去后照顾好顾乔,以及没能察觉到顾乔的二叔一家居心叵测,陷入了深切的自责之中。

当初显国公一家出事时,他们远在北疆,信息不畅。当他们得到消息时,显国公的葬礼都已经草草了事多日了。他们也没有办法在没有旨意调动的情况下,随意进京奔丧,毕竟死的只是一个外人眼中的外嫁女,断没有劳累父母和兄长几千几万里来回奔波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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