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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县丞轻轻哼了下,“哼,若果真如此倒也罢了,那小子见头儿当不了,便将主意又动到开春往巴陵贩运木材这笔生意上。消息倒是灵通得紧,就是这么大笔生意,他可担不起,万一若有差池,他家老底都得空了一大角。”

第426章 木行

这里地界虽然比不得真正的山林大县,但几座峰峦叠嶂的高山还是有的,更别提零星分布的小山,尽管木材远称不上当地百姓的衣食之源,每年还是利用途径本县而过的江流运出不少当地的木材换取钱帛。

这时候的条件有限,人们已经十分懂得充分利用大自然的力量,木材商人拼木和贩木须得讲究周期性和季节性,乃至整个采伐与贩运的过程也有一定的规律。通常情况下,都是在冬天提前将树木砍倒、待到来年春天梅雨季节溪水上涨之时利用水力将木材运出山,接着销至各地。

该种水运木材细分为两类,一类是扎排运输、另一类是不扎排运输。从字面上就能理解,不扎排么,就是将砍伐下来的林木堆到溪流河道旁,等待春季涨水时将林木推入水中顺流而下;而扎排适用于大河道,这法子第一次还是用在运竹子上,毛竹劈开制成篾缆、扎成大木排,这样通过水路运输,省工省钱、且牢固异常,大大减少了木料在运输途中流放的损失,后来被木材商纷纷效仿。

每年一到了五六月份的承望,雨水充足、河流水面猛涨,河面比平时要宽上许多。只要有木材商队经过,河面上必会漂浮着一排排扎好的木排,声势浩大、首尾相接,在水夫的控制下顺流而去,时不时溅起堆堆的浪花,场面十分壮观。

李康已经加入这个行当约莫三年的光景了,可每一次置身这样的场景都不免心中激荡、豪情万丈,立誓要闯出一番天地来,却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县里的祖辈木材商们有胆识,早在百十来年前就成立了木行,旨在维护同行的利益,还约定俗成承担着解决木材经营中发生的各类纠纷,随之而来的自然就是极大的权力。历年来经营木业而成功出人头地的还是不少的,发家的途径却也惊人地相似,同官府老爷们打好交道、替官中采办木材借此机缘发家致富。

随着木行发展地愈加成熟,渐渐就形成了专为木材买卖双方说合交易、抽取佣金、监督行业中人纳税、并向官中缴纳牙税的正式组织。

经过这百十来年的发展,县里的木行规模尚可,在江畔用来停靠木筏、堆放木材的用地有三四百来亩。每年一到了六月初一,本地的木材商们集合到一起,盛况空前,而祁家兄弟二人稳坐第一二把交椅,位高权重,所到之处皆是恭维之声,手中权力也颇大,不谈其他,只谈孔方兄之事,光就撮合木材买卖双方促成交易之后,从中抽取的佣金就十分可观了。

李康瞧着怎能不眼热和艳羡?且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以前是没法子可想,如今天可垂怜,现成的捷径送到了自己眼面前,自然要好好儿把握了。李康虽年纪尚小,但也知道祁家占着这个位置这么些年,根基绝对浅不了,压根不是自己说撬就撬的,他先提了这么句,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能成那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喜事儿,不成也罢了,徐徐图之,有枣儿没枣儿打两杆子。

他的重点是在后头巴陵贩运木材这笔生意上,李康想着加塞他一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可谁料两件事栾县丞一件没松口,心里郁闷异常,但也不敢现于脸上,出了屋子兀自耷拉着头罢了。

栾夫人想了想,缓声劝道:“老爷,我看这笔生意让他去历练历练也不错。”

“妇人之见!”栾县丞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了茶托之上,语气倒也没有多少不悦,“你忘了前年那次木头被大水冲了,亏本足九百余两,他们几人摊赔了,分到每人头上可都二三百两之数,他一个毛头小子,家根又不牢,够他几赔的?”

栾夫人听了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实话,但是仍笑着劝道,“话是这么说,但哪里就能这么巧了?天灾人祸皆有定数,就这么巧碰上了?若是实在不放心,让他少出些本钱份子也就是了。”

“说得倒个轻巧。如今这孩子同小曼也不算定下来,我这般加塞里头的牵扯太多。”栾县丞摆摆手,表示这事儿没得商量,“何况我看这孩子气太盛,上进是好,到底也要沉得住气些。”

“可到底以后也是自家的孩子……”

这种规模的生意动辄数千两银子上下,兹事体大,栾县丞将茶盖盖上,“那就等真成了自家孩子再说。”

第427章 穷富之间

“……南子他娘,听说你们已经给牙行下了定了?”

“是啊,就是现银还短手呐。”南子娘一边熟练地给食客切火烧、舀卤煮、夹茶叶蛋,一边抽空同旁边馄饨、面条儿挑子话家常。

“哎呦呦,你说说,咱们几个挑子你们家是最后支起来的,眼瞅着你们都要买铺子了,咱们还在风吹日晒地熬呢,可当真是眼热得紧呐。”馄饨挑子上负责包馄饨的妇人,说话之间眼都不用往手上的馄饨皮儿和手边的馄饨馅儿瞅,一手掐了一沓子薄薄的馄饨皮儿,另一只手著了根筷子沾抹肉馅,一抹一卷之间,馄饨即被送入锅中。

热气蒸腾的锅边摆着几根棒骨,这几乎是馄饨挑子的必备,用以说明自家的馄饨汤底用料实在、汤头鲜美,要不总有人戏称买馄饨的锅沿儿边上的那块棒骨永不见换,而碗里的肉馅儿也从不见底。

南子娘忙着收钱,小本买卖,都是铜子儿结账,“叮叮当当”拢进挑子的屉笼里,心里甭提多踏实多有盼头了,“看你说的,你们是不想买,想买还不早买了,哪里像我们母子两个,住的地儿还是赁的,长久下去总归不是个法儿。”

“那倒也是,别说,你们刚来的承望,我们几家打心里还真挺不乐意,可眼下你们要搬走了,还空落落的。”馄饨一颗接一颗往滚汤里跳将进去,发出“咕嘟嘟”的声响,这话倒不是假话,全家老少都指着挑子的进项吃饭呢,冷不丁来了个抢生意的,自然不爽了,奈何人家朝中有人,甭管只是个衙役,但经常成三成五的衙役们下了差结了伴来捧场,再有不满也只得咽进肚子里。

谁料因为这独市的下水卤煮,小小的几个挑子竟也成了口碑,就连自家的馄饨、面条的生意也带动了起来,走了只怕生意很难维持眼下的热度了,几个挑子的炉火烧得通红,舔舐地锅里沸腾翻滚,香味儿争相散发开去,食客一波接着一波,认识的之间互相寒暄让座,没熟人的恰好低了头心无旁骛吃个痛快,人来人往好生热闹。

面条铺子的拾掇着案板,“我也是这么说,不怕你笑,我还吃惯了你们的卤煮了,你们这一搬,我哪里还吃得着,倒不是舍不得钱,是抽不开身呐!”

南子娘呵呵笑道:“那这么的,你们几家索性在左右都买了铺子,咱们还在一处做生意。”

说笑一通,又说到南子身上,“南小子真是个好的!既踏实又肯干,还吃着公家粮,只怕做媒的要把你家门槛给踏破了吧?”

南子娘摇摇头,心里想着外人现如今瞧着自家吃官粮、做买卖、买宅子,殊不知几个月前娘儿俩交了屋子的赁钱吃顿肉还得算计半天,老话怎么说来着?“穷人站在十字街头耍十八钢构钩不着亲人骨肉,富人在深山老林舞刀枪棍棒打不散无义宾朋”,话糙理不糙,还真就这么回事儿,以前做媒的谁愿意替自家南小子说项?估计还担心吃不到猪头,就算愿意了,又有谁家姑娘愿意嫁进赁着屋住的人家?

“哪里来这么好的事儿!”南子娘笑着答道,忙碌的早市快过了,食客渐渐少了,锅里的下水不剩多少了,估计也就只能凑两三碗的样子,挑子面前还围了三四个人,“哎呦,拢共就剩三碗了。”

都不是第一次来吃,几人互相退让了下,没吃到卤煮的倒也大度:“大娘,给我来俩茶叶蛋吧,明儿个可得给我留一碗。”

“成啊!”南子娘利落地用油纸包了俩茶叶蛋,“明儿大娘给你留两碗保管你吃个痛快!”

旁边挑子的媳妇儿瞧着,好家伙,两大锅的卤煮外加一大盆儿的茶叶蛋,几乎卖了个精光,都是做买卖的人,心里明白,千万别小看这些不起眼的小买卖,做的好了可不比那些个看上去体面气派的铺子少多少,将话题又绕了回来,“那这么说,南小子竟还没定?”

嘴里如此称呼朱南,这媳妇都颇有些与有荣焉,这可是衙役!每日家巡街,不管大小铺子谁都要给些体面的,自己居然也能亲亲热热地称呼一句“南小子”,多少也算是攀上了些关系。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南子娘听出来这是想要给自家儿子说亲,用大漏勺归置着盆里剩下的茶叶蛋,锅底的茶叶蛋“冰纹”里充分吸取了深褐色的美味卤汁,吸涨得饱满,小心地避免磕碰掉这些冰纹,因笑道,“已经相中了一个,擎等着女方家点头了。”

第428章 软耳朵

“哪家的闺女啊?”那媳妇儿追问道。

毕竟还没有下定,这般冒冒失失说了出来到底对人家姑娘不太好,南子娘笑了笑,“等定亲那天我请你们一齐来吃一顿,热闹热闹。”

“那敢情好!”说着,馄饨挑子的主顾基本也吃完走人了,馄饨可不能再包了,早市基本散了,再包就浪费了,馄饨不同茶叶蛋经放,就得现包现吃才好吃,那媳妇利落地拾掇着碗筷,“啧”地叹了一声,“有中意的姑娘了,哎,我说迟了一步,本来我婆家堂表妹,模样儿、品性那都是没得挑的,倒和南小子挺般配。”

“多谢你还费心想着!”南子娘道着谢,挑子上的一应家伙事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也该回家了,家里樱子二哥送来的坏果子还没去肉铺换了下水,得赶紧去换了,那些坏果子已经有磕碰,破口处果子的汁液向外渗出,眼下的天气倒不碍的,再过个把月暖和起来,就耽误不得了。

“娘,同你说了多少次了,临回去前等我给你挑回去!”南子说着从街头拐角拐了过来,将挑子的扁担从自己娘的肩头上卸下,旁的南子娘抢着干,南子都应了,只一样,挑挑子这事儿不行,连锅带灶、加上那些个碗筷、木炭、笼屉,眼下又多了一大盆茶叶蛋,扁担都被压得两头弯弯,没有一把力气和平衡感真个是挑不了的。

所以南子哪怕是自己当着差走不开,也会请了门房里休息着的其他人帮下忙。

“哎呦没事儿,这会子收摊,比早上出摊的承望轻多了!”南子娘虽口里这么说,但仍笑呵呵地将扁担递过去,贴心地在儿子的肩上垫了块松软的布头,好减轻点压力。

方才给南子张罗着介绍姑娘的媳妇在一旁见了,“瞧南小子多孝顺,大娘,以后您老就等着享福吧!”一面又懊悔自己说迟了,不然南子这小子真个儿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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