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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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看上去三十多岁,身形十分瘦削,头发梳得很熨帖, 但是低着头看不见脸。他穿着一件烫得十分平整的白色衬衫, 显得和这土黄色的农村格格不入。

尚清和游子鸣对视一眼, 游子鸣前跨一步,拦住对方去路, 扬起一个纨绔子弟特有的笑容,孟老师,您可让我找的好苦啊!

他凑过去,眨眨眼,听说风华拍卖场那几只碗是你烧的?谭风言那小子买了一只, 嘚瑟的不轻。我不少给钱,你也给我烧一只,不,三只,怎么样?

姓孟的男人悚然一惊,听到他的来意才慢慢放松下来,苍白阴郁的脸上浮现一丝得色,又故作谦虚道:很荣幸得到您的喜爱,不过我现在要去山上采料,等我回来咱们再好好聊聊。

游子鸣遗憾叹气,那行,你可不能放我鸽子。

男人点头,一定。他对一旁的尚清等人微微致意,拎着手上的竹筐向山上走去。

他走得很慢,后背挺得很直,姿态有种被刻意训练出来的笔挺,越发显得和周围人不一样。

游子鸣撇撇嘴,回到尚清几人身边,装模作样。

曹木星难得没有呛声,赞同道:确实有点做作,我十三岁的时候就不这么装了。

尚清低头沉思片刻,又问那老大爷,您对他熟悉吗?

老大爷抽了几口烟,慢慢说道:邻里邻居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好几年,怎么可能不熟悉。

他叫孟建民,是隔壁孟家村的人。这孩子从小就没有妈,和他爸相依为命,就是听说以前读书很好。后来他爸生了一场大病,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人也没留住。

他一个半大小子,赚不出学费,就退学打零工。再后来他被秀华那丫头看上了,秀华他爹就跟他说了说,他就入赘秀华家里了。

游子鸣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是入赘的?怪不得他姓孟呢,那他妻子呢?

大爷:秀华和他成亲不久就有娃了,两个小年轻带娃不容易,一个人赚不出吃食。孟小子在家里烧窑,秀华就出去打工了。刚开始几年,经常看见那丫头寄钱回来,后来钱少了,人也不回来。听说是外面有人了?唉,年轻人在外面,真是容易学坏啊!

尚清愣了下,那他们的孩子呢?

大爷说道:刚开始是秀华她爹给带的,后来她爹病死了,秀华就把孩子带走了。大概是从那时候起,那丫头就不打算回来了吧。

老大爷说的无奈,带着对晚生后辈的一丝谴责,但听得人却硬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小平头抹了把脸,低声道:尚大师,我们要不要跟踪?万一他跑了

尚清唇角一勾,笑意森冷,不用,就在这儿等着吧。主人家总会回来的。

孟建民对这附近的山比对自家后院还熟悉,用了一个多小时就来到一片人迹罕至的地方。

他这辈子唯一的爱好就是烧制瓷器,以前他没办法用这个爱好赚钱。现在他可以了,他可以赚好多好多钱!只可惜,那些曾经鄙视他、唾弃他的人已经看不到了。

孟建民来到一个深坑旁。

这个坑是他从无到有一点点挖出来的,这里的土颜色与别处不同,土质十分细腻,烧制出来的胚胎很轻薄,上色也好看。

他将竹筐放到一旁,小心翼翼捧了一捧土放进去。然后又仔细的从里面挑出石子、枯叶。那轻手轻脚、又带着点天真快乐的模样,像极了玩泥巴的小孩儿。他动作有些大,脖子里滑出个什么东西,但是却毫不在意,随意把这玩意儿往里一塞,又继续工作起来。

他享受烧制瓷器的每一个过程,将一把烂泥变成一件艺术品,就好像看到了自己新生一样他愿意为这样美妙的过程付出一切。

因此,哪怕只是挖一筐土,他也愿意花上一天的时间细细筛选。

太阳慢慢滑向山腰,天色开始变暗。

孟建民毫不在意,只是仔细周祥的筛选着土里的落叶草籽。

然而,就在离他不到两百米的树林里,站着一个表情阴郁的女人。

女人手里牵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小孩,母子两人对着孟建民的方向,死死的、死死的盯着

尚清几人在热情的老乡家里吃了顿地道农家菜,等听见孟建民家动静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孟建民完全忘了还有顾客在等他,他抱着满满一筐土,像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想要找地方细细把玩。

尚清他们眼睁睁看着对方兴奋的打开门,进去后又哐当关上,门后传来落锁的声音。

游子鸣啧啧两声,刚想说话,倏然住嘴。

绿色的大门前,映着月光,忽然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两人在门前对视一眼,就要穿门而过。

就在这时,一道黄色符箓悄无声息飞过来,在门前转了一个圈,又兜头飞了过去。

这一来一回的功夫,两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尚清抬手接住纸符,左右一看,低声道:上车。

在场人都可听他的话,几人就像是绑架犯一样,鬼鬼祟祟的爬到车上,然后一齐盯着尚清手里的纸符。

他们追着孟建民遛狗一样跑了好几天,现在终于要知道真相了!

尚清揭开纸符,众人看着那一大一小,总算是明白了他之前说的主人家总会回来的是什么意思,合着他说的压根不是孟建民。

女人当先反应过来,一把将儿子护在身后,你们是谁?

尚清道:董秀华?

女人一愣,你认识我?

尚清摇头,我是追着孟建民来的。你是他杀的是吗?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董秀华先是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追着孟建民?怎么,那畜生还没学好吗?在外面也没干好事?

几个大师都沉默,他们在董秀华身上看到了一种女鬼特有的、针扎一样的戾气。

尚清叹口气,孟建民不是个好东西,你想报仇也无可厚非。但总该让活着的人知道真相,你自己背一个出轨的名声无所谓,难道还不为孩子想想吗?

董秀华愣了愣,低头看护在身后的小鬼,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你说得对。

紧接着她又轻描淡写道:我的故事其实没什么好说的,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蠢女人所犯十大错误之一。曾经我以为,我只是运气不好。学会用智能机之后,才发现原来像我这样的人,到处都是。

我是十七岁和孟建民认识的。那个时候他爸还没生病,他还在学校念书。因为成绩好、又爱干净,我们这群老土的学生妹就悄悄把他当成幻想对象,我暗恋他。

董秀华这句话说得十分冷漠。

我虽然暗恋他,但毕竟年纪小,也没想到结婚什么的,甚至没想要和他谈恋爱。再后来,就是听说他爸病了,他没钱念书退学了。

而我家虽然能供我上学,但我成绩不行,没考上大学,干脆也不上了。我爸那时候生意做得不错,说要养我一辈子。就这样傻里傻气的过了三年,我二十岁的时候,再次遇到了孟建民,他开始追我。

让我想想他是怎么追我的呢?哦,就是送一些路边采的花花草草、自己写的情书情信,总之是一些不用花钱的玩意儿。董秀华又是一声嗤笑,那时候我可真蠢。

后来就很俗套,我爱上了他,非他不嫁。我爸刚开始不同意,但又拗不过我,去找孟建民谈了一次,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就同意入赘了。

结婚后结婚后我们过了两三年还不错的日子,有了孩子。但孟建民开始沉迷烧瓷。为了学烧瓷,他买了很多工具,还自己建了一个土窑,连我爸给他找的代课老师的工作都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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