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2)
沈度犹疑,环视殿内一周,发现宴竟然早已散了,帝后皆不在,朝臣静坐在自己位置上,哪里还有半分夜宴之上觥筹交错的迹象。他一愣神,禁军已瞧见了他脖子上的伤痕,问了声:“大人怎受了伤?还是新伤。”
沈度随口胡诌:“小孩调皮,无意划伤的。”
禁军没再盘问,他随禁军往侧殿走,没忘往定阳王那侧看一眼,四目相对,宋嘉平往内殿看去,虽隔着帘子,但他仍一眼看出座位上只有梅姝懿一人,宋宜并不在,神色顿时一凛。
禁军候了大半个时辰,将方才席间出去过又折返回来的人一一揪出来押进侧殿,潘成这才出来宣告宴散,请朝臣命妇出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众人没来由地经历了这种事,人多嘴杂,各式流言已纷纷传出,宋嘉平正欲走,潘成留住他,“王爷,陛下请您进去再续上两盅。”
宋嘉平同他入了左侧偏殿,燕帝正斜斜倚在榻上,贵妃伺候在一旁,眼周红肿,见他进来,整理了仪态,先一步同他见了礼。
宋嘉平连忙回了礼,“娘娘折煞臣了,臣担不起,娘娘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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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见有外臣在,向燕帝告了退。燕帝这才召他落座,潘成忙为他奉了杯酒,宋嘉平双手接过,谢了恩,宽慰道:“陛下节哀。”
燕帝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桌上,声音听不出来什么波动:“文嘉不在。”
宋嘉平没出声,又听他道:“宋珩说方才同她在桥上见过,以为她进殿了。所有人都回来了,她人呢?”
他这话看起来似在问宋嘉平,说完却径自吩咐潘成:“让禁军去找,半个时辰内找不回来,自个儿滚去午门外受死。”
宋嘉平默了默,“陛下息怒,文嘉本性不坏,不会如此行事。”
“你上次也同朕说,她本性不坏,可她也杀了许林。”燕帝将茶一并饮尽,才道,“你倒说说,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说没就没了?”
宋嘉平再答:“文嘉不是小气的性子,更何况,她同娘娘这位侄子,一面之缘都无,陛下怎地倒先怀疑到她头上来了?”
他用的是贵妃侄子这样的字眼,而非靖安侯府上的公子,燕帝嗤笑了声,“你倒怪朕迁怒了。”
“今夜宫中人多眼杂,未必是外头的人,陛下明鉴。”
“朕随口说说而已,她连个丫鬟都没带,哪能杀得了人?无妨,宫人内侍局已在审了,剩下宴上的不过二三十人,扣下慢慢审便是。”燕帝摇了摇头,“朕不过是恼她没规矩,今夜这样的宴,也敢不露面。文嘉这性子,着实太放肆了些。朕之前罚她去思过了几个月,还是半点长进都无呐。”
宋嘉平叩首,“臣愿代女受过。”
“起吧,朕不会功过不分。”燕帝望了一眼殿外,“何况,你哪能代她受过,只有她因你受过的。”
这便还是旁敲侧击了,宋嘉平应下,不再辩驳。
御前禁军得了圣谕,沿着太液池仔细找过去,不多时便到了元后旧殿,为首那人略一思索,召人巡视了一圈,见着了那小门,正要入殿,周谨迎上来,拿了陈年圣谕赔着笑阻拦。
来人正要想法子打发周谨,小门却在此时轻启,宋宜开了门,站在门口,见着门口的阵势,微微一愣,就听到御前禁军向她行礼,然后道:“还请县主速同末将回九华殿。”
第33章
宋宜本在殿内枯坐着,半晌,忽地有些后悔方才要沈度亲自回来接她,她方才想劝他走,是知道此地并非久留之地,靖安侯早晚会追回来,但又怕万一运气当真差到极致,他一出去便撞见靖安侯,这才想要他亲自回来,以确保他无虞。
但她坐久了,却又想到,若他再回来,实则也是一场冒险。这么想着,她将方才才答应过他的话忘到了十万八千里外,径自出了殿,推开了那扇小门,就这么撞见了禁军。
她腿脚不便,但这段路实在没有可乘撵的先例,禁军只得由着她,慢悠悠地往九华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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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路不长,但她走了很久,她心下担忧着沈度现下的境况,但受制于人,她只得问身旁的人:“这位将军,叨扰一句,敢问陛下急着寻我是为着何事?”
那人本够不上将军之称,宋宜这声称呼令他心下爽快,坦然相告:“靖安侯府二公子,一个时辰前溺毙在了太液池里。”
宋宜一怔,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人是她曾经说下的夫婿,面色无异地问:“陛下现下如何处置?”
那人迟疑了一下,答道:“在审宫人,方才席间出过殿的人也扣下了,暂且不知之后如何处置,其余人等则遣散出宫了。”
宋宜心下松了些许,出了这档子事,难怪靖安侯久未折返,沈度自然也不会有事,想来不过是方才返殿找灵芝,一时不妨,被禁军扣下了而已。
方才之事既然未被撞破,那位短命鬼的事也无他无关,自是说得清的。至于她自己,御前失仪也好,被撞见在元后旧殿也罢,她心里有底,有她爹这张护身符在,不会有大事,于是放下心来。
她随禁军径直入了侧殿,燕帝本眯着眼小憩,一抬眼见宋宜进来,见她这狼狈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文嘉你胆子也太大了些,好好的女儿家,弄成这般模样!方才做什么去了?”
宋宜行了大礼,不待禁军来罗列她的罪行,自个儿老实交代完了:“回陛下,文嘉方才有些醉酒,想去池边吹风,却不料失足掉进太液池中,不敢在御前失仪,于是随意找了处废旧宫殿躲了,想着等宴散了再回来,不想陛下先一步派人来寻了。”
宋宜悄悄抬眼给她爹递了个眼色,又跪伏下去,恭谨道:“还请陛下责罚。”
她语气还算恭敬,燕帝先是一怒,“弄得这般狼狈,成何体统?”
尔后又回味过来她话中之意,太液池附近的废旧宫殿只有那么一处,于是看向禁军,禁军知他意,恭谨答:“臣等在含元殿见着的县主。”
确实是那人旧居,燕帝怒气上头,“文嘉,你从前入宫的次数可不少,连这点规矩也不知了?”
宋宜突然莫名哆嗦了下,好半会儿才平复下来,压低了声音答道:“事出紧急,指婚在即,文嘉不愿失仪,因无心之失而令陛下难做,故以违抗圣谕,还请陛下责罚。”
“不愿失仪?”燕帝嗤笑了声,“文嘉,你如今也是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宜诺诺不敢答话,宋嘉平正要开口求情,燕帝已先一步吩咐潘成:“送定阳王出宫,亲自送到府上。”
大将还朝,内务总管亲送至府上,礼遇之至。皇恩浩荡,宋嘉平不好再说话,只得盯了宋宜一眼,摇了摇头,谢恩出殿。
待宋嘉平走后,燕帝才看向跪在下首的宋宜。宋宜受了寒,一开始不觉得,时间久了,现下才觉得浑身发寒,肌肤上已起了一层细密颗粒,身子微微发抖。
燕帝见她这般哆嗦的样子,倒以为她当真是露了怯,心情也好上了几分,“当日在宣室殿,命将不保,也不见你怕成这番。”
宋宜静了静心神,道:“今日境况相同,擅闯含元旧殿,同样是个死字,文嘉甘受责罚,还请陛下勿要迁怒定阳王府。”
她这话里带几分虔诚,燕帝饮了茶,缓缓道:“文嘉,朕数年不曾好好见一见你了,你如今性子倒变了许多。你从前,可比如今乖顺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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