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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先前也看见他们了,盛装打扮,热得要命,又不能好好吃饭,只是为了求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的机会。”沈辞柔本来就不是遮遮掩掩的人,在无忧面前更有种异样的放松,自然而然地就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就算能因为今天的宴会被看上,然后封嫔封妃,哪怕是入主中宫,哪里又能保证以后盛宠不衰?或者说根本求不到一心一意吧。”

无忧揣摩了一下沈辞柔的话,接着问:“那你是讨厌那些娘子?”

“不会,这没什么可讨厌的。她们想走这条路,是自己的选择,既没有妨害朝政,也没有碍着我。”沈辞柔想想那些盛装的美丽女孩,忽然有些狡黠地笑笑,“也许想走这条路的人,彼此会看不顺眼吧。”

无忧点点头:“既然目的一样,倘若要讨同一个人的欢心,难免会生出龃龉。”

“所以我才不乐意和一群人争来抢去,把自己押在一个人身上,猜着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最后变成和原来的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我是为自己活着的,不是为讨别人的喜欢。”说着说着沈辞柔又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挠了挠脸颊,“这话说得好像陛下能看上我一样。你可别笑我胡思乱想啊,我就是想着不起眼一点,也省得被人拉着比来比去。”

无忧看着女孩自己和自己着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焉知看不上你?”

沈辞柔立马反驳:“这怎么可能嘛!”

“你怎么就咬定了不可能?”无忧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接着问了一句,“万一,我是说万一,今日他就是看中了你呢?”

“那我,那我……”沈辞柔一脸苦相,“那我就只好实说我不愿意了。听闻陛下贤明圣德,总不至于为这么点事要我的命吧。”

“这倒……是不至于。”

“再说,我这个人吧,既不温柔贴心又不贤良淑德,应该不太符合陛下的需求吧。”沈辞柔想想,又凑近一点,轻轻咳了一声,“还有啊,我是这么觉得的,陛下空置后宫这么多年,保不准是不喜欢女子呢……前朝也不是没有类似的,对不对?”

好,刚才还一脸正经,连“讨厌”这个词都不能说出口,这会儿倒是直接编排起来了。

无忧磨了磨犬齿,呼出一口气平缓一下心绪:“我想应当不太可能吧。”

“我也不知道,姑且就算他还是喜欢女子的吧。”

“……不要用姑且这个词,你可以说得肯定一点。”

“你分得这么清干什么,我又没说你。”沈辞柔莫名其妙,想想和人说这种事确实不太好,赶忙拉了个话题来,“你在这儿想琴谱,是有点紧张吗?”

这个话题比刚才那个舒服多了,无忧不动声色扯谎:“是,我还是头回来这种地方。今日来的都是贵客,难免担心弹得不合贵客心意,或者错手了该怎么办。”

“其实不会啦,宴会上没多少人会仔细听,稍稍错一错也没事;至于不合心意……谁会在生辰的大好日子乱说这种话。”沈辞柔说,“放心吧,等着收赏钱就好了。”

无忧失笑:“那要是没给赏钱呢?”

沈辞柔被问住了,憋了一会儿从腕上褪下个白玉镯塞到无忧手里:“那我提前给。”

“……你倒是大方。”无忧抚了抚镯子,白玉上带着些微体温,“女儿家的东西,这么随便给我?”

“当然给你了呀。”沈辞柔说,“一个镯子而已,又没有刻我的名字,安心拿着吧。”

无忧本来已经想好了说辞还回去,转念又动了动心神,将镯子收进了袖中:“那就谢赏了。”

沈辞柔见他收了镯子,顿时十分开心:“我出来也有段时间了,这就回去啦。”

无忧点头:“好。我再想想琴谱。”

**

崔慕栾坐在席上,面上含着堪称温润如玉的标准笑容,实则如坐针毡。

大约两刻钟前宴会厅里就进入了推杯换盏的环节,觥筹交错间必定互相吹捧,十分虚情假意。不能喝酒的几个郎君稍稍一抿就借口不胜酒力溜了,包括主家的叶远思,连座上的皇帝都寻这个由头往外跑。

可恨他崔慕栾天生好酒量,宴上这几杯酒灌下去脸色都不变一变,想说自己不胜酒力都不行。

崔慕栾越想越悲伤,看到对面的杨澈一样如坐针毡,心里才算平衡了一点。

又过了一刻钟,喝酒的环节差不多可以歇了,还拿起酒杯的就是真喜欢喝酒了。

溜出去的几个郎君陆续回来,最后回来的是一身玄衣的皇帝陛下,一落座也不动筷子,只略有些懒散地支着下颌。

这时有个丫鬟上前和崔慕栾右手边的人悄悄说了点什么,声音压得很低,崔慕栾没听清,只看见座上的人站起来,向着上座的李时和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又向着叶太傅行了一礼:“陛下见谅,叶太傅见谅,小女无仪,染病不能出席,寿礼此刻才差人送来。”

这人站起来,崔慕栾才看清是谁。

范阳卢氏,户部尚书,卢文弘。

崔慕栾心说果然来了,只是没想到卢文弘居然把宝压在根本没来的女儿身上。

“无妨。”李时和淡淡地说,“今日是叶太傅生辰宴,礼也是赠给叶太傅的,朕不会多说什么。”

皇帝都这么说了,叶太傅当然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愿意,和蔼一笑,顺便给卢文弘递了个台阶:“无妨无妨,令爱有心了。既是此时来的,也是正巧,卢尚书可愿让老夫看看?”

卢文弘等的就是这个台阶,立马登了上去,连一贯的推辞都不演了:“那就献丑了。不过字画而已,叶太傅聊作趣玩。”

一卷宣纸缓缓展开,画的是松龄鹤寿,一开始没什么稀奇,等到全数展开,平常爱字画的几位已经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松龄鹤寿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作画之人运笔有度,浓淡得宜,背景是大片的山林,岩边生长的松树风骨凛然;近处的鹤画得极其柔软,远处的鹤只是淡淡几笔抹出个形,合在一起却格外生动,仿佛隔着画卷都能听见松涛鹤唳。

夸奖声此起彼伏,卢文弘只是淡淡一笑,目光投在上座的皇帝身上,等着他开口。

第9章 婉拒

李时和很给面子,朝着卢文弘淡淡一笑:“不错,令爱倒是很擅丹青。”

“不敢当,不过是献丑罢了。”得了李时和这句话,卢文弘再接再厉,“小女本想临场作画,奈何自幼体弱,今日实在出不了门,只能献一幅成品。还请叶太傅见谅。”

“令爱有这份心,亦有才思,老夫能得这幅画,也是蒙圣恩眷顾啊。”叶太傅抚了抚颌下花白的胡须,“先前大郎得了几支雪参,不妨赠给卢尚书,也好替令爱调养身体。”

卢文弘推辞再三,周边的官员审时度势规劝几句,卢文弘也就顺水推舟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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