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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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御女皱眉,“那么……”

并未直接说破,林桑青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翘起二郎腿道:“阿玉,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有些事不是冒名顶替和辩解能解决的,在发生今天这件事之前,我经历了另外一件事情,那件事情可比今天这件严重多了,若是让幕后黑手得逞,只怕我林家全族都要覆灭。”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她维持着这个怪异的姿势,深深感慨道:“今儿个我又学会了一个新词,‘防不胜防’,多亏淑妃教得好,我才能学得如此融会贯通。”

她早上还在庆幸,庆幸昨夜陪她一起喝下那杯蜂蜜水的是她名义上的夫君萧白泽,却不曾想,这才到晌午,她便被“抓到了”陷害淑妃的把柄,深陷泥潭之中。

啧,不得了,还是一招连环计呢,一计不成再来一计,纵然林桑青有点儿脑子,也招架不住对方连环发力。

淑妃到底是出身名门,她用来陷害她的计策比当初的柳昭仪厉害不少,也狠毒不少。

起码,柳昭仪没想要她的命啊,她想要的,只是让她不再得宠而已。

还未到傍晚,永宁宫便派人来传话,说是太后和皇上都在永宁宫等着,请林桑青速速过去答话。

林桑青对着铜镜整一整鬓发,抱着早死晚死都得死的心态,孤身去往永宁宫。

一日间往返永宁宫两次,林桑青已轻车熟路,不需宫人引领,自己便能找到地方。

这座装饰典雅大气的宫殿内仍旧点着檀香,经过一日的积累,檀香的香气已经十分浓重,恍惚间竟让人以为到了佛堂之中,周围都是睁着眼睛却不问世事的佛陀。

太后坐在高处,萧白泽坐在她的左手边,两人都板着脸不说话,殿内的气氛似乎凝固住了。

分别拜过太后和萧白泽,林桑青束手立在宫殿正中,默默无言。

太后叹了一口气之后才开始说话,语气听上去很是痛心疾首,“青青,你糊涂啊,如霜平日里行事是嚣张了些,没有收敛,但她的心仍是好的,你作甚要做出这种让人失望的事情?宫中向来是忌讳这些东西的,哀家还是皇后时,有位御女以上犯下,做了个诅咒哀家的咒小人,先帝知晓此事后大为光火,即刻便处置了她,你现在做出这种事情,让哀家和皇帝怎么办?”

冬天衣裳穿得多,动作也因此变得有些迟缓,林桑青撩起裙摆,盈盈拜倒于地,“请皇上和太后按律处置臣妾吧。”

萧白泽正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听到她自求惩罚,转动玉扳指的手不由得一停,两扇鸦翅一般乌黑浓密的睫毛轻轻眨动,他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她。

太后亦有些诧异,“你也不解释,便这样承认了?”

林桑青挑唇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浪费口水瞎解释的功夫,臣妾还不如趁早接受现实。”来永宁宫的路上她便做好不解释的准备了,淑妃从半个多月以前便开始对外放出生病的信息,遑论是真病还是假病,这说明她从那时便开始筹谋此事,经过半个多月的筹谋策划,这个陷害她的计策一定是天衣无缝的。

就好比是蜘蛛织的网,她这只小蚊子飞入大蜘蛛的蛛网中,唯有认命的份儿,没有挣脱的可能。

第70章 第七十章

太后面带犹豫之色,试探着问她,“青儿,哀家晓得你是好孩子,自从进宫以后你便一直不争不抢的,柳姒那孩子再不地道,你也能容忍她。你不要怕,只管告诉哀家,是不是哪里有什么误会,你同哀家说,哀家替你去向如霜解释。”

太后待林桑青一向温柔,大抵她表面功夫做得很好,毕竟太后方才说她是个不争不抢的好孩子。太后这番话说得倒也掏心掏肺,林桑青叹了口气,跪在地上道:“母后,您的这份心意臣妾心领了,但若臣妾说那只巫蛊娃娃与臣妾无关,您会相信吗?”未等太后回答,她自顾自说下去,“不会,因它确确实实是从臣妾宫里搜出来的,而现如今,臣妾既找不到证据证明此事与我无关,也无法解释那只巫蛊娃娃怎么会出现在繁光宫中。反正,在所有人看来,是臣妾嫉妒淑妃娘娘受宠,所以私底下做了个咒小人诅咒她,淑妃近来身子之所以不好,便是被臣妾咒的。臣妾百口莫辩,也懒得争辩,倒不如干脆利落承认了,谁会在乎真相究竟是什么。”

太后抬手轻按眉心,格外语重心长道:“好好的孩子,作甚去信这些巫蛊之术,如霜若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可以同我说啊,我这个做姑母的说的话,她总还是会听的。”巫安姑姑取了清凉油来,太后滴了一滴在指尖,轻轻在额头上拍打开,清凉油的气味登时盖住了檀香的气味。

微闭双眼,太后缓缓道:“此事现在只怕已经传遍宫廷内外了,哀家没法子包庇你,季相的感受,哀家总是要顾及的。但是青青,你若有办法证明清白,便同哀家说,哀家替你去向季相解释。”

林桑青的确没有自证的法子,她甚至到现在都不明白,那只白色的布娃娃是怎么进到繁光宫中的。膝盖跪得生疼,林桑青动动身子,偷偷把裙子往膝盖底下塞,摇头道:“没有法子,还是如之前所言,请太后和皇上依照后宫法度处置臣妾。”

太后苦恼扶额,连声道:“罢了罢了,哀家当真寒心。”巫安搀扶着她起身,在檀木椅子旁站立一瞬,太后吩咐萧白泽道:“皇儿,哀家不愿也不忍处置青儿,你,你自个儿看着办吧,这事哀家不管了。”说罢最后叹息一声,在巫安的搀扶下往内殿去了。

香鼎中的檀香仍在燃烧,袅袅烟雾在香鼎旁盘绕一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弭不见,只留下满室浓重香气。

萧白泽在这片浓重香气中站起身,他慢慢凑近林桑青,伸手扶她起来,嘴巴有意无意靠近她的耳朵,压低声音道:“我找魏虞看过了,那瓶蜂蜜里有药性猛烈的春毒。”放开扶着她的手,他转动着拇指上的那枚玉扳指,嗓音低沉道:“林桑青,告诉朕,是你放进去的吗?”

跪了这么一会儿,棉布衣裳上净是褶皱,林桑青认真整理衣裳,头也不抬,坦坦荡荡道:“若是十分随意的说不是我放的,按照皇上您多疑的性格,定然不会相信,这样吧,臣妾便信口起一道誓——若我放了任何东西在那瓶蜂蜜中,便让上天惩罚皇上您一生阳痿吧。”

萧白泽的脸色登时黑得和锅底一样。

林桑青朝他亮一亮牙花子,“玩笑话,只是为了撇清嫌疑而已,皇上切莫当真。”

“朕帮不了你。”明黄色的帝王朝服为沉闷的永宁宫带来几分明快,箫白泽负手望着瑞兽香鼎,顿一顿,眸光平静道:“自求多福吧。”

自求多福?转头深深凝望他一眼,林桑青捂住嘴巴,冷冷笑了一声。

是的,她虽然和箫白泽有了夫妻之实,但说到底,她并不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不过是后宫普通一妃子罢了,她是死是活,其实没那么重要的。

肆虐了一天一夜,外头的大雪总算停了,这场雪为平民百姓带去了丰收的期盼,为孩子们带去了胖乎乎的雪人,为半大小子们带去了一场欢乐的打雪仗比赛。

但,它什么都没带给林桑青。

她回到繁光宫没多久,一道圣旨便跟着来了,象征着帝王权威的明黄色绢布柔软整洁,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盘踞其上,以怒目威视苍生。圣旨上说,她在宫中偷用巫蛊之术,证据确凿,罪无可辩,为正朝廷纲纪平万民之愤,着贬去她所有的位分,降为最末等的选侍,即日起迁居寒夜宫,非召不得外出。

寒夜宫位于永巷,那里几乎长年见不到日光,始终被黑暗笼罩着,所以才以寒夜为名。做错事情的妃子几乎都在那里终老,无人问津,寂寂老死。

世事难以预料,昨日林桑青还是丞相之女,是前途不可估量的昭仪娘娘,甚至皇上还为她拟定了一个美好的‘慧’字作为封号,就等着良辰吉日到了,行完册封大礼之后,她便是乾朝第三位皇妃了。然一夜之间,斗转星移,而今别说封她为慧妃,她压根连昭仪的位份也无法保住,霎时变成了宫中位分最低微的妃嫔,地位只比宫女高那么一点儿。

看笑话的人有,感慨的人有,因此而惧怕皇家权威的更是大有人在。

负责传圣旨的白瑞离去之后,梨奈小心翼翼靠近林桑青,两根食指交缠在一起,惴惴不安道:“娘娘,奴婢觉得,皇上他是想帮您的,只是无从下手罢了。”

“想帮我?”将那卷沉甸甸的圣旨随意抛在桌子上,林桑青挑唇冷笑道:“梨奈,你想错了,他厌弃我,因我夺走了他以名声为代价守下来的金身,只这一点,便足够他恨我一辈子了。”

她一直把自己看做局外人,哪怕身处在这深不见底的深宫里,她亦把自己当做局外人,所以才能够看得很清楚。

什么不举之症,什么不能生育,那不过是萧白泽不愿同宫里这些他不爱的女人交合而想出的借口,经由昨夜一事,没人比她更清楚萧白泽的真正能力了。

她不知萧白泽为何宁愿留下不举的坏名声,也不与他的后妃们圆房,大概他在感情上有洁癖,无法接受和不喜欢的人生育后代——性子那样别扭奇怪的人,有这种怪癖也不是不可能。

他身上的怪癖还少么。

何况,退一万步说,纵然箫白泽一时头脑发热,想要保住她,可陷害她的人用的是无解的毒计,对方以莫须有的鬼神为楔子,打造出一个让她压根无法自证的陷阱,哪怕萧白泽身为皇帝,也无法瞒过那么多双被蒙蔽的眼睛、堵住那么多张陈词一致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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