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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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御膳房仅有几人当值,防止皇上或者哪位正当宠的妃子饿了,好有人做膳食。

御膳房的人不会想到,在宫规森严的皇宫中,会有人漏夜来偷东西吃,是以,林桑青顺利偷到一只烤鸡。不消说吃了,光闻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偷到是偷到了,总不能拿回繁光宫去吃,若是被梨奈发现,这只烤鸡最终的下场是进入泔水桶。

她在离繁光宫半里地远的地方停下,手里捧着那只救苦救难的烧鸡。鼻息中传来明显的荷花香气,清淡典雅,满带着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气息。

举目环望四周,月色正当好,面前一池残荷开到最后一茬,不单没有失去美色,生与死相互对撞,反而生出另一种别样美感来。沿着池边向前,每隔十步有一盏宫灯,橘黄色的烛光轻轻抖动,池子里的荷花也跟着抖动,就像活的一般。

原来繁光宫附近有一方荷塘啊。她已借尸还魂五天了,整日闷在宫里,几乎就没出过宫门,自是不知道周围环境如何。

美好的景色令人心旷神怡,她畅快吐出胸中积压的污浊之气,面对着满池清荷,掰了只鸡腿来啃。

有景儿赏,有鸡儿吃,人生还能多得意?

一只鸡腿没啃完,繁盛的荷花田里突然传来“沙沙”的响动声,渐渐由远及近,荷叶渐次抖动,林桑青叼着鸡腿抬头望去。

残荷映月生姿,无边月色苍茫,有个着一身花青色衣裳的男子从荷花丛中仅有的狭窄木道上走出来,黝黑的头发没束冠,仅以一根细长的宝蓝色发带松松垮垮系上,有几缕头发不听话的跑出来,顺着他走动的方向飘在耳后。萤火虫围绕在他的衣角旁,亮光间或闪烁,似天幕上的星子,他便这样走近她,恍然如天神临凡。

随着越走越近,他的容貌也由朦胧变得清晰,林桑青看得痴了。

她一直觉得温裕够好看的了,哪怕不刮胡子也风度翩翩,就连打人的时候都有股豪迈气质。从荷花田里走出来的这位男子,有着与温裕截然不同的气质,他长得很……妖媚。没错,就是妖媚。

或许用妖媚来形容男子很奇怪,但他给她的第一眼感觉,就是这两个字。更奇怪的是,他虽然气质妖媚,却一点儿不显女态,浑身都散发着他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这个事实。

兴许,是气场使然吧。虽然有张妖媚的脸蛋,他的周身却源源不断散发出男性特有的气息,娘娘腔、阴柔这两个词同他不搭边。

林桑青曾经听人说过,好看的人好看在骨头,而不在皮相,从荷花田里走出来的这位男子,骨头和皮相都是好看的,她不由得自惭形秽。

她觉得,他就像掌管这方荷塘的荷花仙君,住的是神仙府邸,喝的是琼浆玉露,俗世俗人皆入不了他的眼睛。

左不过,这人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看上去就是个病秧子,且是活不过二十岁的那种。

“那个……”荷花仙君快要与她擦肩而过时,林桑青用不油腻的那只手挠挠头发,鬼使神差道:“神仙不吃鸡/吧?”

长相妖媚的男子闻言驻足,桃花眼微微下垂,看看她手中的烤鸡,又看看她,不咸不淡道:“好吃吗?”

林桑青挑眉笑道:“宫里的御厨手艺多好啊,一道普普通通的青菜都能做成人间至味,鸡本就是好食材,经由他们的手做出来,好吃得让人舌头都快掉了。”

男子点点头,眉心突然蹙起,若有所思道:“若我没记错,御厨夜里不会提供油腻的夜宵,这只鸡是明日的午膳吧,莫不是你……偷来的?”

林桑青惊讶于他的火眼金睛,警惕地扫一扫四周,拿根手指头抵在唇上,低声道:“你别声张就什么都好说,哪怕分半只鸡给你,也是可以的。我不是吝啬之人,这一点天与地可以作证。”

男子的眉毛不单没展开,反而拧得更紧了,“我?”似乎在疑惑她为何这样称呼自己。

荷花池子那头,一队挑着宫灯的宫女步履匆匆往前走,她们忙了一日,此刻正要回去安歇。白日里要伺候主子,不能议论旁的事情,这个时辰,四下里寂寥无人,她们终于无所顾忌,边走边讨论宫外最近发生的事。

“哎,你们听说了吗?”走在最前面的宫女突然扭头道:“安业街有户人家,娘把女儿逼死了,你说得多歹毒啊!这件事不知怎的传到了平阳府尹耳中,府尹震怒,当即将她捉她去问罪了!”

在她身后的宫女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稍许,松手道:“啊?应该是后娘吧,虎毒还不食子呢,亲娘怎舍得逼死自己的女儿?”

“不是后娘,是亲娘!”走在最前面的宫女绘声绘色道:“我在宫外的表哥还去现场看了呢,那家女儿被抬出来时,口鼻都在流血,据说是吃了剧毒的鹤顶红,尸体都凉透了,硬板板的,跟铁片子似的。周围的邻居都说,死掉的女儿在家没有地位,她娘想打她就打她,想骂她就骂她,根本不把她当人看待。你们说,不是她娘逼死的她,还能是谁呢?”

在她后头的宫女明显胆子小,抱住身边人的手臂,瑟瑟发抖道:“你……你别说了,大晚上的,怪渗人。”

走在最末尾的宫女突然叹了口气,“哎,现今这世道,十个官九个贪。平阳府尹的确抓了那位逼死女儿的狠心娘去问罪,但没想到,他们家财不外露,竟然在一夜间凑了一万两白银,眼都不眨,直接送给府尹大人作贿赂,把那位狠心娘赎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拼死攒了点儿存稿,我现在底气充足!【掐腰】

第5章 冤家路窄

众人惊讶的“啊”了一声,胆小的宫女问道:“你怎么晓得的?这种事可不能浑说,仔细给府尹大人听着了,再把你抓去问罪,我们可凑不到一万两白银去赎你。”

走在最末尾的宫女翻个白眼道:“我舅舅是府尹大人的师爷的马夫,这件事是他昨儿个亲口同我说的,并是他亲眼所见之事,还能有假吗?”

宫女们这才完全相信,开始啧啧感叹起世事的不公。

火光微弱的宫灯只能照亮面前一小片地方,宫女们光顾着说话了,并未看到荷花塘子边有人。

宫女们远去后,从荷花田里走出来的‘荷花仙君’也准备离开,临走之前,他不经意低下头,正好瞥见林桑青泪光连连的一双眸子。多嘴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

重新拾回神识,不紧不慢吃一口烤鸡,林桑青故作淡然道:“我在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娘,竟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逼死了。”

他临风负手,嗓音缥缈低沉道:“九州之大,为恶者数众,总有那么几个不配为人的人,有何可感慨唏嘘的。”

林桑青露齿微笑,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儿,自欺欺人道:“幸好这事儿没发生在我身上,不然你说,得有多绝望啊,我觉得……”

“以后不许这样笑!”没等她把话说完,从荷花田里走出来的男子突然怒气冲冲打断她,脸上的寒意刮一刮,能做个冰碗来吃。

“啊??”笑意骤然褪去,林桑青搞不懂他作甚突然生气,难道她笑也碍着他了?上下打量他一番,若有所思道:“我听人说,宫里晚上是不许男子随意走动的,和皇上再亲近也不行,但公公们除外。”公公没了生育的家伙事,从阉割那日直到死去,都不长胡子,这位貌若仙君的男子,恰巧就没有长胡子。

她像对待温裕一样,踮起脚,惋惜地拍拍他的肩膀,“哎,你真可怜,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下面少了样东西,人始终不完整。你家里人是怎么想的,做什么不好,非要送你进宫来当太监。”后者身子一僵,显然接受不了她待他如此亲近,识趣挪开油乎乎的爪子,她问他,“你家中可还有兄弟姐妹?应该有吧。有句话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没有根儿了,没法子传宗接代,家中总要有兄弟帮着传宗接代的,不然这一脉岂非要断送掉。”

唠唠叨叨替旁人操了这些心,她也觉得自个儿管得宽了,‘荷花仙君’斜睨她一眼,突然问道:“你是哪宫的宫女?”

“宫宫宫……宫女?”林桑青气到结巴,“你见过宫女穿得这般富贵华美吗?你见过宫女有我这一身雍容气度吗?”

桃花眼微微上挑,男子垂下眼眸,露出了然之色。哦,她不是宫女。这宫里所有的妃嫔他都见过,唯独没见过户部侍郎的女儿林桑青,那么,她八成就是林桑青。

不动声色的睨她一眼——这便是丞相口中有闭月羞花之容、才德堪比班婕妤的林桑青?

呵,慕容老贼眼光越来越差了。

夜深露重,气温比白日里降低不少,魏虞说他不能受寒,体内湿气若再加重,会很棘手。紧紧衣领子,他看也不看林桑青,转身从容离去。

荷花池子边只剩林桑青一人,她把偷来的烤鸡啃得干干净净,将骨头都扔到荷花池深处后,才晃晃悠悠回宫安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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