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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白泽继续对月浅酌,温润如玉的男子蹙眉看他,无奈劝道:“酒要少喝,能不喝最好。我将之前的药方改良了,放在这儿,你趁热喝下去,看看效果比之前如何。”

林桑青这才发现他手中端了只碗。

夜风乍起,吹在身上微微发凉,儒雅男子担忧地看着箫白泽,须臾,起身道:“我去帮你取件披风,你在这儿等着,别乱走,药要记得趁热喝。”

“嗯。”箫白泽淡淡道。

林桑青早看出当今圣上是个病秧子,却不知他的病已经严重到不能经风的地步,还得用药养着。心底隐隐窃喜——嘿嘿,如果皇上有朝一日驾崩了,她这个不受宠,又无子嗣,且还没同皇上圆床的妃子便会被送出宫外,届时天高海阔随鱼跃,她会重新恢复自由。

温润如玉的男子匆匆远去,她扶着竹竿子,用期艾满满的目光看向自斟自饮的箫白泽——虽然你长了一张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脸,但天妒红颜,为了我的自由着想,该驾崩的时候,你还是赶紧驾崩吧。

她正觉得自个儿这样想有些恶毒,凉亭中冷不丁传来“咕咚”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到了石桌。

探头看去,箫白泽趴在石桌上一动不动,手中的酒盏歪倒,洒了半张桌子。方才那声响动,应当是他的脑门碰到石桌上发出来的。

林桑青惊讶地捂住嘴巴——夭寿啦,皇上被她咒死啦!

敢情她的乌鸦嘴这么灵验!

不假思索,她拔腿就跑。

刚跑几步,突然觉得这样做也有些恶毒,万一皇上没死,只是晕倒了,缺个人帮忙按人中。她这个唯一目睹者撒腿跑了,皇上错过了最佳救助时间,假死会变成真死的。

脚步渐渐顿住,她苦恼的叹口气,穿过浓密竹林,还是折返回去救箫白泽。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的菩萨心肠。

打翻的酒盏倒在桌上,浓浓酒香四溢,她跑到箫白泽身边,先拍了拍他的后背,“箫白泽?箫白泽,你死了没?”喊着喊着,猛然意识到,他是当今皇上,身份尊崇无比,直呼他姓名是要问罪的。赶紧改口道:“皇上,您醒醒啊,怎么了这是,酒品也太差了吧你?”

他出了满头汗,豆大的汗珠打湿额前碎发,整张脸愈发白皙,简直可以同她如厕的白纸比一比了。拿指头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有气儿,只是气息十分微弱。

应该是犯病了。

幸好,那位长相温润的男子端来的药没被打翻,林桑青端起药碗,用嘴抿一抿,温度正好。使了吃奶的劲儿,才将箫白泽的脑袋扳起来,她将一碗药全灌给他,一滴都没剩下。

把药碗搁在桌上,她对着昏迷的箫白泽道:“药给你灌下了,这是我仅能做的事,我已做到。倘使你没挨过这一劫,命薄死了,也不赖我。”

再观察他一眼,见他还有没恢复意识,林桑青抓抓头发,赶紧撒丫子跑回繁光宫。

殿内灯火已经熄灭,只剩床头还有一盏灯,梨奈没有去睡觉,眼巴巴在灯下等着她回来。她刚推门进入殿内,梨奈凑上来压低声音道:“娘娘去了哪里,奴婢可要担心死了,您再不回来,奴婢就该差人去找你了。”

她捂住嘴巴打个哈欠,搪塞道:“随意走走,不成想在一片竹林中迷了路,转两圈才得以出来。”想一想,又谨慎地叮嘱她,“不许将我趁夜游玩的事告诉其他人,哪怕是皇上问起,也不许说。”

梨奈没问为什么,十分干脆地点了头,取出火折子,又点亮一盏灯烛。她是侍郎小姐的陪嫁丫头,侍郎君和侍郎夫人疼爱女儿,定然不会随意指派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进宫。梨奈这丫头,肯定有过人之处。

林桑青抬手拔头上的簪花,一根,两根,拔到第三根的时候,梨奈突然惊呼道:“娘娘!您的手怎么受伤了?”

“啊?”她不解地把一双手全伸到面前,只见右手大拇指上有团鲜红血污,甚是新鲜,血迹还没有干涸。难怪这一路总觉得指头疼呢,想是穿越竹林的时候没有注意,被锋利的竹子叶片划伤了。

等等……她记得,在端起那碗药喂箫白泽的时候,她便觉得指头疼,且喂药的时候,她一个不小心将大拇指插进了药水中。也就是说……箫白泽喝了她的血。

啊,林桑青眨眨眼睛。喝了便喝了吧,她的血又没有毒,权当便宜他了。

“无妨。”她随手抓起一把香灰,敷在大拇指上,将血迹全吸掉,得意洋洋道:“你看,这个法子可管用了,我在家做饭的时候,常常切到手,娘又不给我钱买药,我只能用草灰把血止住,有时草灰没了,我会跑到娘的房间里偷香灰抹,还挺有用的。”

梨奈从匣子里扒拉出药膏,打水把她手上的香灰洗掉,一壁帮她重新上药,一壁碎碎念叨道:“娘娘说什么胡话呢,夫人很是疼爱您,平日里磕着碰着都心疼得不得了,怎么可能让您做饭,还不给您钱买药。受伤了就要敷药,民间的法子虽有可取之处,但万一没用对,落下甚后遗症可不好。”

望着蹲着帮她敷药的梨奈,林桑青淡然笑笑。

侍郎家的小姐命真好,有疼爱她的父母爹娘便算了,就连下人也这样关心她。

哎,还是那句话,同人不同命啊。

这一夜,林桑青压根没怎么睡,她在等着丧钟敲响,等着四处传来哀恸哭声。天明时分,雄鸡的啼鸣声依次传来,丧钟仍然没有响起,皇宫的黎明一如之前安静。

看来,皇上该是苏醒了,没有驾崩。她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回到肚子里,同时,隐隐约约有些失望。

第9章 首次交锋

一觉睡到日晒三竿,太阳撒满繁光宫的墙壁,到处都暖烘烘的。林桑青拖着懒倦的身躯爬起来,睁开眼,便见枫栎捧着毛巾立在床前。

昭仪位分不高不低,统共配有两名贴身宫女,八名负责琐碎事物的下等宫女,另有两名太监。如今,白日里是枫栎当值,夜里是梨奈当值,每隔半个月轮转一回。

“娘娘好睡。”枫栎脸上总挂着温和的微笑,像和煦的春风,“马上要立秋了,该是挑选裁制秋装衣料的时候,内廷司的公公来催了好几遍,说您再不过去,好料子都被其他娘娘挑完了。”

裁制秋装的衣料?林桑青这才晓得,原来,宫里做衣裳的料子是要自己挑的,好的被挑完之后,便只能拣别人剩下的。

动作神速地套上外衫、披帛,她急切道:“那咱们可得快些!”

繁光宫到内廷司有段路程,林桑青还不是妃子,不能乘坐轿撵,只能靠两条腿走路。匆匆赶到地方,其他的妃嫔已经挑完料子走了,只剩下一位嫔妃还在挑选,应该同她一样,也是后来的。

跨过门槛,她抬起头,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哗,偌大的殿室内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料,色彩纷繁斑斓,苏绣、湘绣、粤绣皆有,满眼是飞鸟走兽四季繁花,好一番奢靡之景。

林桑青咋舌,难怪全天下大半女人想入宫,只要稍微分些宠爱,便能一辈子衣食无忧,这等好事,谁不想落在自己身上?

嗓音尖细的公公唱道:“昭仪娘娘驾到。”

殿内刷刷刷跪了一地,问安声参差不齐,“娘娘金安。”

她头一次受此重礼,奇怪的是,并无不适之感,似乎她曾无数次被人这样朝拜,已然习惯了。

“起来吧。”她笑着示意,眼睛不经意往前一扫,看清了殿中唯一未行礼的那人——怡嫔。

她立时给她起了个外号:没脑子的嚣张跋扈美人儿,拗口是拗口,但十分贴合她的形象。

“咦,这不是怡嫔姐姐吗?”她腆着笑靠近她,如常打招呼道:“好巧,姐姐也来这个时辰来挑选衣料,看来你我真是有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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