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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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飞石早些年就帮着皇帝看折子了,如今御前往来案牍公文都不会瞒着他,谢茂收到的消息,衣飞石也都知道,此时不得不摇头:“不曾。”

“他又不曾栽赃构陷,只不过是寻了个合适的时机,把事情掀给朕。他若不演这一出,朕未必能发现这其中还有衣长安的关系,也不知道谢泽和殷克家有了联系……你觉得,他不该把这件事告诉朕?”谢茂问。

衣飞石哑然半晌,才说道:“可陛下明明知道,他此举不为忠君,乃是谋私。”

谢茂看着他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重生了几世,在这个封建朝代生活了几百年,很多习惯都已经被同化了,可是,仍旧有一部分思想,始终无法和这个时代的人融合。

这是个春秋决狱的时代。

一本大谢律翻了几百年,堂审判案仍旧敢以诛心杀人。

在谢茂看来,衣长宁所犯罪过,一是身为皇帝近卫却私泄禁中密信,二是火烧县衙、焚烧证据,再添上一个厉害的,那就是在皇帝面前演了一场戏,碰得上欺君的边儿?

可是,在衣飞石看来,衣长宁最大的错处,是他为了谋取私利,打算糊弄皇帝。

哪怕衣长宁所揭发的一切都是事实,只要衣长宁动机不纯,他所做的一切就都是罪孽。何况,衣长宁揭发这件事时,牵扯到了胞兄衣长安,违反了亲亲相隐的人伦大礼,那就更心黑无耻了。所以衣飞石斥骂衣长宁事君不诚,出卖胞兄,这是很严重的罪过。

要说衣飞石错了吗?谢茂不觉得心上人错了。衣长宁确实不算什么好人。

可谢茂也不觉得衣长宁就是那么地罪无可赦。

内阁里几位还常常笑里藏刀互相上眼药捅刀子呢,底下六部各地方就更是各显神通了,衣长宁想帮小舅子抢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单靠温良恭俭让?那就彻底没他家什么事儿了。

对此谢茂的态度一直都很宽容,像衣长宁这样的争法,他并不反对。

——又没有栽赃陷害,揭发的还是仗势欺人、逼压百姓的势力。

倘若不是害衣飞石背了个办事不力、督事失察的罪名,在谢茂看来,衣长宁这事儿除了手段拙劣之外,简直都不算什么大错。

“小衣,水至清则无鱼。做人主子的,须得容下底下人的私心。”

“若无私心,皆言公利,谁肯天天四更天就排着队进宫,嚼着干饼子,撅着屁股给皇帝磕头,还得辛勤案牍,忙那永远收拾不完的狗屁倒灶事儿?”

“朕知道,你家自然不同。你爹是好人,你也是好人,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好人?”

“若朕只用圣人,这朝廷还能有人给朕效命?”

谢茂耐着性子和衣飞石讲道理。然而,衣飞石认准的道理是讲不通的。

看着衣飞石固执不能理解的模样,谢茂心里又无奈又喜欢。

他确实能宽容衣长宁这样的“争”法儿,可是,正是因为他重生几百年来,见过了太多太多的“衣长宁”,所以,眼前这个忠心耿耿不留半点瑕疵的衣飞石,才显得如此珍贵。

若衣长宁不是衣飞石的嗣子,若衣长宁不是衣飞石悉心教养多年的孩子,只怕衣飞石都不会这么愤怒绝望。他根本无法容忍自己的儿子对皇帝不忠,对皇帝的位置心生觊觎——皇帝对你不好么?对你妻子儿子不好么?你竟如此狼心狗肺!你竟是我衣飞石的儿子。

衣飞石不可能准许衣长宁再倚仗自己的情面接近皇帝,谋取皇帝身边一丝恩宠好处。

——他永远都不会成为任何人伤害皇帝的踏脚石。

“陛下说的话,臣都明白了。”

衣飞石不想和皇帝说道理了。他为臣的道理,怎么也不可能说得过皇帝的道理。

“只是臣确实踢伤了衣长宁心脉,不信陛下叫太医署一一验看,是否伤了心脉,再也养不好呕血之症了?臣当日也是一时情急,没收住力气。”

他就是理直气壮地跟皇帝撒谎,耍无赖,看着谢茂的双眼。

“若陛下立聪儿为嗣,何忍臣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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