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1 / 2)
衣飞石越发觉得龙幼株客气得过分了。然而,有那个涉及皇帝与龙幼株的暧昧传闻夹在中间,他先前不能问龙幼株为何针对自己,此时也不能问龙幼株为什么改了态度。
“自然由在下作保。”衣飞石压下心中的困惑,签了文书之后,将马万明带了出来。
孙崇几人还在门口候着,见他扶着小舅爷出门都围了上来,马万明见他们都是牵马来的,连连吩咐:“叫个车来!我骑不得马!”
“赁车来送舅爷回长公主府,再差人去马府给舅母回个话,请她去长公主府照顾舅爷。”衣飞石吩咐道。
他是把马万明拴在长公主府,叫衣尚予看着。否则,把这脑子沤肥的舅舅放在他自己那座筛子似的“马府”里,不定再出什么意外。再有那个和赵赟如夫人是手帕交的舅母狄氏,衣飞石本能地不放心。一并弄进长公主府,叫亲爹统一看管。
马万明还以为外甥是怕自己再叫听事司的人捉去,叫姐夫保护自己呢,忙道:“正是,你叫舅太太快来!把七七、八八、莺莺、燕燕、朵朵一齐接来!”后边五个都是他纳的美妾。
孙崇看衣飞石微微点头,立刻答应一声,吩咐身边亲卫去办。
一直到车赁来了,冻得瑟瑟发抖的马万明连滚带爬钻了上去,又掀开帘子:“外甥,你也来,车里暖和!”
衣飞石上前打躬:“甥儿还有差使,舅舅先回吧。”
送走马万明之后,衣飞石才倏地飞身上马,快马加鞭朝皇城飞驰而去。
天已经黑透了,宫门早已下钥,管宫禁的衙门统共就有四个,羽林卫只是其一,只有羽林卫的钥匙根本敲不开宫门。哪怕衣飞石是羽林卫将军,此时想要进宫也是束手无策。
宫门下钥之后,羽林卫外巡三十丈,老远就把打马驰近左安门的衣飞石拦了下来。
羽林卫提着灯笼一看,发现被拦下来的居然是自家将军,忙屈膝见礼:“将军何故急驰?莫非……”这要不是出事儿了,大半夜的宫门前飞马是要闹哪样?
“无事。”衣飞石心怀侥幸地问道:“门前可有人候着?”
羽林卫愕然道:“没有吧?”都下钥了,候着也出不来呀。
衣飞石还是不死心,贴着左安门看了一眼,这宫门大锁是里面两把,外面两把,少了其中一把钥匙都打不开。宫门前的灯笼自然都亮着,看着夜色灯火下宛如沉静巨兽的宫门,衣飞石心中升起一股颓然。
突然之间,他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从头顶传来。
……有人?
衣飞石倏地抬头。
※
与此同时。
左安门城楼上,畏寒的谢茂裹着皮毛大氅,手里捧着暖炉,脚下踩着暖毡,正往下看。
这才看了一眼,立马就被衣飞石发现了,谢茂抬了抬站得僵直的腿,往前一步,露出自己被风吹得略寒冷的脸,说道:“回来了?”
宫门下站着的衣飞石似是吓呆了,守在门外的羽林卫也吓唬住了——这楼上谁啊!不要命了?!
守在门外的羽林卫训练有素地击落了自己手里的灯笼,组成防御阵形,举弓张向城楼之上。因宫门内外的羽林卫完全是平行排班,一旦宫门下钥,宫里的消息出不来,宫外的消息进不去。谢茂又是悄无声息地上了左安门城楼,宫门外的羽林卫没有接到一点儿消息,此时顿时紧张了起来。
哪个皇帝会二更天悄悄摸摸地爬皇城门楼子,仪仗不摆,灯火都不多架两盏啊?!
谢茂在城楼上露了个脸,就让银雷扶着往下走。
左安门是皇城进出的重要门户,宫墙也修建得十分坚固高大,然而城墙上羽林卫防守森严挂着宫灯,上下的梯级则只能倚靠宫人手提灯笼照明,十多盏宫灯将谢茂脚下的路面照得恍如白昼,谢茂的脸色也不见得多温和。
谢茂在这儿等了快两个时辰,本也是急匆匆地想要出门去追衣飞石,外边消息来报,说衣飞石是去听事司捞马王爷去了,不是去长公主府,他就停了脚步。
——衣飞石去和衣尚予谈出族的事,他要拦着。衣飞石去砸听事司,他跟着去干什么?
前两天他就发现衣飞石和龙幼株有些不对付,今儿衣飞石听说龙幼株逮了马万明,二话不说就往宫外跑,如此反常的举动,如何不让谢茂疑心?
衣飞石出宫的路线是经过太极殿再从左安门离开。换句话说,衣飞石完全可以先回太极殿和谢茂打个招呼,甚至请一道圣旨去把马万明捞出来。
可是,他没有。
衣飞石头也没偏一下,直接就忽略了太极殿,往左安门出去了。
谢茂也不是傻子。
衣飞石不来问他,甚至都不留人带话说自己出宫去了,这是为了什么?
衣飞石怀疑戒备的究竟是龙幼株,还是龙幼株背后的自己?
答案不言而喻。
站在黑洞洞的宫门之前,看着那两把坚固的御锁,谢茂懒得去叫人来开门,吩咐道:“劈了。”
……劈、劈了?劈这御锁罪同谋逆,这是诛九族的罪!就算是皇帝吩咐,守门的羽林卫还是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领头的校尉忙跪地领命,也没有斧头,只得用佩刀当当当地砍。
正经宫门御锁不难撬开,防守主力还是里里外外的羽林卫。这会儿羽林卫动手砍锁,没什么人阻拦,很快就砍开了。
“开门。”谢茂道。
里边的羽林卫抬起粗重的门闩,然而,外边还有两道锁,门打不开。
“劈了。”谢茂再次吩咐。
里边的羽林卫校尉紧张得口干舌燥,贴着宫门,小声给外边递话:“陛下口谕,劈了。”
外边也是一阵混乱之后,叮叮当当把御锁劈开了,沉重的宫门吱呀推开。
谢茂站在门洞之内,身边银雷、郁从华提着玉色琉璃宫灯,散发出淡淡的温暖光泽。
然而,这点点滴滴的暖意,渗不透谢茂冰冷沉静的脸色。他不在乎衣飞石不告而别,也不在乎衣飞石去砸了几个衙门,他也根本就不在乎什么马王爷牛王爷,他在乎的是,衣飞石悄悄摸摸地防着他。
“……陛下。”衣飞石没有牵马,孤身走了进来,看样子就想跪下。
“免礼。”谢茂不会罚他跪,跪着膝盖疼,“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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