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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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巷不是一条巷子,而是九条巷子,这九条巷子里分布着大大小小上百家妓院,是名副其实的风月场。九巷里头什么消遣都有,雅妓、伶人、男妓等不一而足,就连鄢王都慕名乔装去过。当然,鄢王去不是为了嫖,是真的慕名,但后来他的确看上了一位舞姬,就想方设法给舞姬按了一个清白身份,弄进了宫里。就是青檀和紫苏曾经的主子,那位薨了的宫夫人。

棠梨给步长悠介绍完之后,步长悠更加好奇了问:“你们家公子去过吗?”

棠梨一愣,没答上来,因为他们家公子去过,大的小的都去过。当然,步长悠问的肯定是大的。

裴蓁倒没什么所谓:“男人嘛,有酒有女人,谈事会比较容易,不过逢场作戏罢了,他不是胡来的人,否则也不会被星河吊住。”顿了顿,含混暧昧的拿肩撞了一下她,“没看出来嘛,你对裴炎还挺上心的,没进我们家门呢,就开始操心这种事了。”

那倒真没操心,步长悠就是纯粹的好奇,至于他是逢场作戏还是声色犬马,她就不关心了。步长悠认真且庄重的向裴蓁主仆解释:“我只是好奇。”

裴蓁见她有些严肃,就讨饶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俩是父母之命,即便成亲也是相敬如宾的命,但不知为什么,有这个这层关系后,就忍不住想开玩笑。”

青檀抿嘴一笑,类似的心理她有过,当然对的不是步长悠,对的是宫夫人。她隐约能猜出点原因来,是理儿都明白,可感情上有些不甘心,忍不住想撮合,万一呢?

步长悠没再说什么,两人一块走到台角的黄栌树下。离宫草木繁盛,水泊密布,站在高处看,最容易辨认的是北边的弥月湖。弥月宫是人工湖,修成满月状,是离宫里最大的一处湖泊。步长悠远眺着弥月湖,突然问:“联姻的事情定下来了么?”

裴蓁背靠石栏,棠梨为她打扇子,山上其实有风,她说不用,然后道:“王上比较倾向于联穆国,丞相倾向于联谭国,太子的主张跟王上一样,鄢春君的主张跟丞相一样,还没最后拍板。”顿了顿,“这事跟你也没关系了,你怎么还操心?”

看着的确是跟她没关系了,但谁知道呢,她扶了扶鬓发,道:“大约是闲得慌。”

后来事情果真都如裴蓁所说,鄢王答应了穆国的求亲,二公主也答应了远嫁。

只不过这次,二公主不是被迫,而是自愿。

二公主跟步长悠的不同是,倘若鄢王要嫁步长悠,步长悠无论是愿还是不愿都会被嫁出去。可鄢王要嫁二公主,二公主不愿,她的哥哥鄢春君,弟弟昭文君,甚至包括不同母的哥哥太子以及太后都会想法子替她周全。鄢王本已让步,答应在宗室女中选一位出来封为公主远嫁,但二公主一改之前抵触的情绪,主动说愿为国联姻。

都说侄女像姑姑,二公主的抱负是成为银镜长公主那样的人,寻到聪明且上进的夫君,夫妻俩共同打天下,然后成为一段佳话。她原本选了裴炎,她以为裴炎是聪明人,她要帮助裴炎成为名震鄢国乃是名震天下的将军,可如今却发现裴炎是个蠢货。既然如此,不如远嫁去做王后,王后是女人能走到的最尊崇的位置。

两国联姻,礼不可废,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得一趟趟的来回折腾。鄢穆虽为邻邦,但来回一趟也得两、三个月,为省去不必要的麻烦,鄢王与穆国使臣商定派遣鄢春君为联姻使臣,到穆国去商议婚期。等鄢春君返程时,穆国送聘的队伍再跟着回来,并将择定的婚期呈告鄢王,这样两来一往,五礼就成了,只等最后到了婚期亲迎,六礼就完了。

七月上旬尾,穆国使臣和鄢春君从琮安城启程,一路西去。

而关于步长悠和裴炎的婚事,除一纸诏书外,其他的就都什么都没有。裴蓁说公主出降礼仪繁琐,裴家倒无所谓,主要王室得跟着配合,王驾在离宫,颇有些费事,她父亲同王上商议,等九月回宫后再进行婚礼的筹备,鄢王觉得没问题,就准了。

步长悠对这个倒无所谓,对于她来说,赐婚诏书已替她挡了可能到来的灾难。穆鄢两国联姻的事情也定了,她没有迫切嫁入裴家的需求,巴不得拖得越久越好,她想裴炎大约也是能拖就拖。

步长悠自从许给裴家后,待遇提高了很多。因为要嫁给裴家。嫁给裴家的不能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否则会引人猜忌,以为是裴家失宠的前兆。都中贵族都是见风使舵的好手,倘若真以为这是国君的暗示,联起手来搞裴家,裴家即便清清白白,也会被搞出事情来,她的地位必须要提高。

地位提高第一步,是给了她封号和食邑,第二步是让她出席各种宫宴,让大家都知道这位公主的存在。

七月底太后的六十六岁大寿,她和祁夫人被要求出席。

太后今年的寿诞与往年不同。六十六岁是大寿,鄢王要大办。他已提前两个月下诏,准许分封在外的宗亲和外亲回都中给太后贺寿。

七月中旬,各路宗亲和外亲纷纷到都中,在驿馆下榻。

步长悠没参加过宫宴,今年又热闹,觉得去见见世面也未尝不可。祁夫人却没这个兴致,只是要女儿嫁到裴家,是她自己的选择,鄢王答应了,裴家也答应了,她若再拒绝,就有些不给脸,所以也答应出席。

上次宗亲和外亲齐回都中,还是鄢王继位后,群臣来朝觐。一眨眼二十几年过去了,太后的夫君也去世二十多年了,身边净是小辈,小辈承欢膝下,老人倒也高兴。可人老了就念旧,不免想起年轻时。如今老兄弟姐妹都回都中了,老人家很高兴,见天接见,于是在千秋寿宴之前先有了各种小家宴。

宫廷凡有宴饮必有偷情,这几乎是不变的铁律。道理很简单,里头的人向往外头的活泼有趣,外头的人向往里头的高贵优雅,宴饮是为数不多的,里外能接触的契机。不止鄢国宫廷,放眼诸侯各国,这个铁律都通行。只是步长悠没想到有一天这事也会发生在她身上。

第18章 纨绔

事情说来简单,七月扶苏园的各类瓜果都熟了,裴蓁闲不住,喊步长悠到园子里去摘。后来跟种西瓜的匠人聊上,匠人教她们如何听声辨别瓜的生熟,还请她俩喝自己酿的酒,跟她俩说自己家的事。这些匠人都是郊外的农民,身上带着野蛮的粗俗劲儿,裴蓁没怎么接触过这类人,对那种耐摔打的生命力很是有兴致。双方正聊得热火朝天呢,外头忽然进来一个匠人,说方署丞过来了,唬得这几个人赶紧出去迎接。

裴蓁和步长悠怕他们被责骂,就也跟着出去了,想着倘若方署丞责备人家玩忽职守了,就给他们讲讲情。

她俩沿着瓜田小路走过去,绿油油的瓜地里蹲了俩拣西瓜的,一个穿公服,一个穿便服。公服是绿袍,便服是紫衣。而匠人们都耷拉着头立在旁边,等候使唤。

裴蓁认出来之后,有些纳闷,问:“方大人,谁要吃瓜,还劳动你亲自来拣?”

方署丞听到声音,抬头来看,见是裴蓁和步长悠,忙起身行礼:“参见夫人,参见公主。”

与此同时,他旁边那个紫衣公子也抬起了头。

紫衣公子寻着声先看到了裴蓁,之后将目光移到旁边的步长悠身上,本来只看了半眼就收了,突然觉得不对劲,折回去重新确认。恰巧步长悠看过来,两人就对上眼了。

裴蓁接着问:“是王上还是王后?”

方署丞拿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回道:“王上、王后陪太后和云中侯逛园子,太后想吃西瓜,叫下臣过来摘些新鲜的给大家尝一尝。”见旁边的紫衣公子已经站起来了,介绍道,“这位是云中侯的长孙,公子渊。”又对恒渊道,“这位是裴美人,这位是文庄公主。”

恒渊弯腰揖礼:“恒渊见过夫人,见过公主。”

裴蓁笑得轻巧:“原是恒家的人,我说瞧着怎么有太后的气派,云中侯一向安好?”

恒渊道:“多谢夫人挂念,祖父一切都好,只是挂念长姐,今蒙王上隆恩,得回都中一叙亲情,他老人家就更好了。”

裴蓁点点头,也没其他话要说,让他代为问好,然后跟步长悠离了瓜地,到旁边的桃树林去了。

林子里有座亭子,两人到里头歇着。棠梨和青檀在旁打扇子。步长悠问云中侯是什么人,裴蓁说云中侯是太后的亲弟弟,王后的亲爹,封地在云中,云中临海,他们家握着鄢国唯一的一支水军,是封疆大吏。又说小时候她爹慕云中水军之名,带她跟裴炎到云中做过客,她见过恒渊,还一块出过海,那是她头次见到海,海有多么宽广,海风怎样腥咸……

结果一语未完,就听到有声音从桃树后头传来:“原来妹妹还记的哥哥,我以为妹妹进了宫就六亲不认了。”

裴蓁听到声音,话便停了,没扭头看,而是先是笑了:“说曹操,曹操到。”

七月末的桃林已没有桃,只是绿叶,他从碧叶后走出来,步长悠稍微跟裴蓁错开一点,正好看见。

他走到亭子下面,站在步长悠的视线上,似笑非笑的瞅过来:“我原以为宫里没有美人,没想到竟然有,公主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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