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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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早已换上一身血红长袍的明音悬浮在半空中,看着被锁在铁笼子里的少女,伸出舌头舔了舔涂得鲜红欲滴的嘴唇,道:“臭丫头,怎么不骂了?继续骂啊,刚才不是还骂得挺起劲的吗?”

唐子昔紧紧咬住嘴唇一语不发,血丝密布的眼睛里全是仇恨的目光,纵使想要跟对方同归于尽也已经无能为力。因为不止她的双足被铁笼上的链子锁住,手腕上更是在不停地冒着血。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手指滴在铁笼上,再顺着铁笼的缝隙滴在下方的白玉石棺上,又诡异地被吸了进去,所以石棺的上面始终洁净无比。她直到此时方才明白,之前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明音歪着头看了看她,忽地吃吃笑了起来,道:“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挺有骨气,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坚持多久。你低头看看,你的血就快流干了,很快你就会跟我的族人一样,变成一具丑陋的干尸。在你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我会抽出你的魂魄,让你永远都无法投胎。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有趣?”

“你不是人!”唐子昔从牙缝里蹦出了这几个字。

明音笑了,笑得身躯都在乱颤,道:“我本来就不是人,夏侯轩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说到这里以手掩住樱唇做出惊讶的样子,道,“哎呀,说漏嘴了。那老家伙没告诉你他的大名。”

唐子昔心中一动,已经猜到她说的就是传给她内功的那位无名前辈。

果然,只听明音接着道:“我说那个老家伙杀人无数可半点没冤枉他,当年天罡教的人他一个人就杀了一大半,那叫一个血流成河哟!你说说,那些所谓的正道联盟有什么用?浩浩荡荡地去了一大群,结果连夏侯轩一个重伤的人都留不住,根本就是一群废物,真是枉费了我一番心思。不过,这群废物也没落得好去,被天罡教的教主风……风什么来着?对了,风瑶!被风瑶带着剩下的教众反扑回来杀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几个光杆掌门落荒而逃。”说到这里咯咯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道,“你是没见到他们的样子,一个个跟丧家犬似的,实在是太好笑了。”

唐子昔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十多年前天罡教再度覆灭她虽非亲眼所见,但是也从旁人口中听到了一些片段。所以她完全可以想象出当年的场景有多惨烈。

据说天罡教再度崛起之后,本来一直跟江湖上的其他门派都相安无事。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有一天他们开始大开杀戒,而且专挑各门各派的精英弟子下手。所以很快便激起了公愤。当时在江湖上地位最为显赫的归墟剑派振臂一呼,迅速组成了一支齐聚各派高手的‘锄罡盟’,直扑天罡教总坛邽山。

那一战足足打了三天三夜,打得太阳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断肢残臂铺了厚厚一层,鲜血染红了整整一座山头。

直到现在邽山附近都鲜有人经过,赶路的人宁愿多绕几十里路也不肯从那里经过。因为据说那里从早到晚都阴风阵阵,仿佛能听见无数人在哭泣、哀嚎。

此战过后,不止天罡教的人死得所剩无几,直到现在都不敢公然在江湖上露面。‘锄罡盟’的人也死伤大半,直接导致了江湖此后十几年的平静。

第五十六章 灾难的根源

唐子昔静静地看着红唇不停开合的女子,忽然觉得传说中的‘魔鬼’也不过如此。若是此时她还猜不到这一切的源头就是眼前这个自称明音的女子的话,那她白活了这十几年。

为什么势力明显还不够强大的天罡教会无缘无故招惹各大门派?为什么本来与世无争的归墟剑派会忽然冒头做领头羊?在这一场江湖浩劫中,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她还记得当初在梁州的陵墓里,苏璟曾经跟她提到过‘修仙者’,还指出天罡教跟归墟剑派都拥有一样灵器,所以她不难推断出,这一切的根源就在这两件灵器上。

正所谓成也灵器败也灵器,天罡教跟归墟剑派因这两件灵器而壮大,也因这两件灵器而灭门。她虽然不知道这其中起起落落的内情、经过,但是从她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除了抢夺灵器,她实在想不出归墟剑派还有什么理由去天罡教总坛。因为在这场浩劫之前,只有同样拥有的灵器的归墟剑派才知道灵器的存在,才知道另外一件灵器在哪里。

因而她完全可以以此推断出,其他各派的掌门人正是受了归墟剑派的蛊惑,为了那件从未见过的灵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所以说,不合能力的贪欲,才是世间最可怕的东西!

“……夏侯轩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也只有你这种懵懂无耻的小姑娘才会相信他是个好人。”

明音舒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对往事的叙述。

唐子昔因为失血过多,眼前一阵阵发黑。犼的爪子实在太过锋利,那一爪几乎划断了她的手腕,虽然她及时撕碎衣角绑住了,但是鲜血还是不停地涌出。血越流越多,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此刻听到明音的话,她还是气息微弱地道:“我从未说过他是个好人,不过再怎么也比你这个屠杀同族跟亲生骨肉的冷血动物强。”

“无知!”明音这次没有勃然大怒,只是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忽地屈指一弹,石壁上某处顿时翻转了过来,一个四肢都被铁链锁住的干瘦身影出现在了眼前,“这就是你敬仰无比的前辈高人。”

“前辈!”唐子昔惊呼出声,挣扎着从笼子里爬了起来。

“不用叫了,就算你叫得再大声他也听不见。”明音看着瘦得跟骷髅相差不大的尸身,脸上浮现出厌恶的神情,“没想到我居然跟这么丑的人相处了十几年。”

唐子昔也终于借此机会看清了那位前辈的容貌,之前对方一直隐在黑暗之中她一直没看清。她一直以为对方是一个年老的长者,没想到居然如此年轻。只见他脸上全是横七竖八的刀痕,其中最狠的一刀直接由左至右横贯了他的整张脸,不仅砍烂了他的一只眼睛,也将鼻子跟嘴巴破坏得一塌糊涂。只能从尚算完好的另一道眉眼上,依稀可看出在当年也是一位清秀的美男子。

她没有如明音一般露出嫌弃的神色,而是充满了同情,不知道对方到底经受了怎样的磨难才变成了现在这副可怖的模样。她越想越觉得难过,忍不住低头啜泣了起来。

明音闻声将目光投向泪流满面的少女,惊讶地道:“你哭什么?”

唐子昔别过头不答话,双肩抖动不停越哭越厉害。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想起了苏璟,想起郑天凌告诉过她二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是在一个药庐里,当时苏璟并没有戴面具,整张脸都裸露在空气中,直接吓得刚进门的郑天凌连叫了三声‘鬼啊’,要不是那个女神医一脚将他踢了出去,估计他还会叫更多次。根据郑天凌的描述,那张脸上全是虬结密布的深紫色疤痕,每一道疤痕都犹如活物一般在蠕动。那个诡异的场面直到现在还深深地刻在他脑子里,让他每每想起都对苏璟肃然起敬。

她也是直到那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在陵墓之内,苏璟始终不肯揭下面具。

“我知道了。”明音恍然大悟一般,道,“你以为他脸上的伤是别人弄的?那你就错了,那全是他自己拿刀划的,只不过他命大没把自己弄死而已。这点我倒是蛮配服他的,为了心爱的女子居然能下如此狠心,也算得上是一个痴情之人了。”说到这里面有得色地道,“还好我早有准备提前把那个女人给杀了,否则说不定还真的会心软把人给放了。”

唐子昔此时已经无力再站起来,只能勉强半倚在铁笼里喘息道:“你真可怜。”

明音皱眉道:“我怎么可怜了?”

唐子昔看着她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开始咳嗽,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充满同情跟怜悯的目光看得明音火冒三丈,怒道:“臭丫头,你笑什么?”见对方依旧笑而不语,恼羞成怒地抬手一抓,将倒吊在石壁上的钟晗抓了过来,单手捏住他的喉骨道,“我再问你一次,你笑什么?”

“咳,我笑你,咳咳,笑你可怜又悲哀。”唐子昔咳着咳着猛地伸手抓住铁栏杆,头一扭一大口鲜血喷射而出,淡淡的血雾弥漫在空气之像是节日里绚烂的烟花,带着奇异而迷人的色彩。

几乎在她喷出鲜血的同时,铁笼里的人纷纷醒了过来,空洞无神的双眼齐刷刷地看向懵然不知的少女。

“成功了。”明音见状脸上喜色一闪,接着便醒悟过来,不动声色地道:“我怎么又悲哀了?”说话间双手飞快地结印,接着一松手将钟晗丢了回去。

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喷出了一口鲜血的唐子昔脸色反而红润了许多,吐词也清晰了:“你无法明白那种能为所爱之人付出一切的欢愉,更无法体会在生命的尽头能赎罪解脱的安详。夏侯前辈是杀了许多人不假,但那是因为有人告诉他,是天罡教的人虐杀了他的妻儿,所以照我说那个造谣的人才是罪魁祸首。你以为拿到灵器就能复活你的王?你以为那些人真的不知道幕后黑手就是你?”

她笑吟吟地看着脸上开始变色的明音,忽然一拍额头想起了什么似的,接着道:“还有一件事你恐怕不知道。所谓的‘北斗七星大阵’根本就是一个骗局,那只是夏侯前辈给他的仇人留下的最后一份大礼。直白一点说,它不仅不能助你恢复肉身,还会让你魂飞魄散。”

明音的脸色终于变了,目光死死地盯着唐子昔,道:“老家伙真的这么说?”

唐子昔笑了,她笑得很开心,道:“夏侯前辈没说过,有你环伺再侧他怎么敢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说着慢慢从怀着扯出一张羊皮纸模样的东西晃了晃,接着道,“上面写得很清楚,按照他所说的方法练成的根本不是什么‘北斗七星大阵’,而是魔教的‘天煞阵’。”

就在此时她感觉手上一空,对方已经凌空将羊皮纸抓了过去,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唐子昔也不以为意,自顾自接着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一个汇聚天地灵气的阵法用到的却是尸体跟鲜血。‘天煞阵’唯一的作用就是聚集方圆百里的怨灵煞气。而你这个怨念最强的白犼躯体到时候将会是所有怨灵攻击的对象。本来这个阵法是魔教的人为了练就魔功而创立,现在却成了消灭你的工具,还真是天道好轮回。”说完畅快地大笑起来。

明音唰唰唰地将羊皮纸碎成了碎渣,血红的双目犹如要吃人一般盯着那具干枯的尸身,咬牙切齿地道:“老东西,你好阴毒!”

唐子昔看着她越来越癫狂的神色,嘴角浮起一抹得逞的笑意,樱唇轻启接着道:“它们会不停地撕咬你的躯体、啃噬你的魂魄,直到将你一口一口地吞噬殆尽。到时候天地间便再也没有你的存在,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永永远远都不会再有你的存在。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比将我炼成干尸有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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