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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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看着木宛童远没有上次见的时候气色好,也瘦了许多,语气又哽咽起来,心里像是针扎了一样的疼。

木宛童自小常在沈府和广平王府两个府之间来回住,两边都当作是家,沈府还特意给她留了个院子,人家有一份月例银子,她却能得了沈家和王府两份月例银子,可见宠爱。

听着江氏问她是否受苦,木宛童就想起了夏侯召,免不得面上有了几分笑意,摇头道“没有,我在邺城过得很好,舅母不要担心!是邺城太远了,我回来的时候路上颠簸,这才清减许多。”

江氏只当做她是在安慰自己,心疼于木宛童的懂事,又怕再提起邺城,勾她回想起被罚官奴的不堪过往,便再也缄口不提。阿宛这样一个美人,落在那些权贵手里,什么下场简直不敢想象,好在今日一见精神还好。

沈晰和沉吟,夏侯召对阿宛是掏心掏肺的好,他去的时候阿宛比以往倒还好一些,脸上有了肉,气色也更好,只是沈晰和不方便说,还是选择闭口不提。

“予南呢?怎么没随着你一起回来?”江氏像木宛童身后张望了一眼,开口问道,心中却一紧,难不成予南是出了什么事?

木宛童迟疑半刻“予南去游学了……”旁的倒是什么都未曾说。

江氏不清楚情况,只当做是沈晰和将木予南赎身后让他去游学,也不晓得木宛童与夏侯召的关系。

江氏替木宛童擦了擦脸上尚未风干的泪痕,又细细打量了一番,拉着她的手“一会儿去见见你外祖母和外祖父,他们都想你的紧,前一阵子你外祖母才晓得你广平王府……”

江氏顿了顿,不欲说全,唯恐勾起过往,再伤了木宛童的心“她坐在窗边吹风,染了风寒,断断续续几个月都不见康健,今日执意要来接你,到底还是被我们劝住了。”

当初沈老夫人知道沈王妃没了,两个乖乖巧巧的外孙儿被收没为官奴,哭得昏天黑地,险些瞎了眼。沈老太爷嘴上不说,却一夜都未曾合眼,眼底都是通红的。

两个人都埋怨木宛童怎么不传信来陵阳,好让他们早早派人去接了回来,就算皇帝将他们沈家贬谪了,将孙儿们接回来这点儿面子还是有的。

木宛童心里一个激灵,免不得挂念,外祖母已经七十了,平素身子硬朗,这缠绵病榻几个月……

“大夫看过了说了什么?说了无碍吗?”木宛童拉紧了江氏的手,忙得问道。

江氏安抚“无碍,只是心里郁结,挂念着你,所以迟迟不愿意好,今儿听说你要来了,立刻就精神了,早饭也用得香,现在巴巴的等着你过去给她瞧瞧。”

外祖父和外祖母四十多岁才得了母亲一个女儿,当做眼珠子一样疼爱,自然爱屋及乌对她和予南也当做心肝肉一样,乍一知道这噩耗,就如山塌了一样。

木宛童顾不上一路风尘仆仆,急着要去见沈老太君,江氏拗不过她,只得带她去。

沈老夫人住在荣文堂,木宛童多年未曾见过,逢年过节却都能收到礼物和书信,都是极为用心准备的,可见拳拳爱意,所以多年不见也没有丝毫生疏,只是不知道沈老夫人这么多年,容貌有没有变化。

一进院子,就瞧见个年长的嬷嬷,秋香色衣裙,腕子上一对银镯子,面露焦急的朝外张望,一见木宛童,赶忙上前请安,又朝里头高声道“姑娘来了,姑娘来了!”

刹时,门帘子便被挑起来,出来几个丫头婆子,又哭又笑的将木宛童簇拥进去。

绕过前堂,转过便进了内室,见着一酱色袄裙的妇人,老态龙钟的端坐在榻上,慈眉善目,花白的头发被简单绾成发髻,额上戴着福寿双喜抹额,嵌着绿松石。腕子上挂着一串小叶紫檀佛珠,莹润光滑,可见佩戴多年,又及其珍重。气色不怎么好,大约是久病的原因。

她一见着木宛童,说不上是哭是笑,只是赶忙将人抱在怀里,心肝儿肉的喊着。

木宛童的生日在四月二十三,掐指算来已经没有多少天,沈老夫人一直记挂着,生怕木宛童回来的时候赶不上十五岁的生日。

按照常理,南齐的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加冠,木宛童马上就要行十五岁及笄礼,沈老夫人想替她大办,不愿意让木宛童人生中这样重大之事草草带过。

沈老夫人见着木宛童心疼的不得了,木宛童与沈王妃生的像,就像是见着沈王妃还小的时候,她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只能拉的木宛童更近些,去端详。

“那玉髓可还戴着?”沈老夫人围在榻上,拉着木宛童的手。

木宛童自小就随了沈王妃,身子不怎么健壮,有个云游道士说她易招惹邪祟,最好是用珍宝玉器镇压,方才能保得平安康健。沈老太爷这才四处寻了一方极珍贵的玉髓,戴在了外孙脖子上,沈老夫人担心那玉髓不在,对木宛童不好,这才担忧的问了一嘴。

木宛童将那拇指肚大小的莹润玉髓从衣服里扯了出来给沈老夫人看。

沈老夫人摸着那玉髓,忍不住又流泪,抬头去道“改明儿再打个璎珞嵌上,这丝线哪里配得上我乖孙儿。”

木宛童见外祖母这样殷切,舍不得违逆,只乖巧的点头应了,沈老夫人更欢喜了。众人虽都知道沈王妃病故,却都心照不宣,没有人提起沈王妃。

“过几日你及笄,一定要大办宴席,让我们小阿宛风风光光的成人,将全城的人都请来,这事儿啊,就交给你大舅母去办,她疼你,指定尽心。”沈老夫人将木宛童拦在怀里,无不欢喜的憧憬着。

沈家虽文人清骨,平日崇尚节俭,却底蕴深厚,积累的家财不尽其数。给外孙花钱,沈老夫人高兴还来不及。

当年沈王妃及笄礼办的隆重,甚至超过了一众的王宫贵女,一时间风头无两,轰动全城。及笄礼并无规制限定,自然是越盛大越好。

江氏自然乐意,她将木宛童当做女儿,恨不得最好的都给她,只是嘴上却谦虚“儿媳也没福气生个像阿宛这样乖巧伶俐的女儿,自然也未曾操办过及笄礼,还要母亲劳心劳力的帮衬着,省的出了差错。”

沈老夫人喜笑颜开,嘴都合不上,一个劲儿的点头称好。

沈太爷要面子,就算心里想外孙想得不行,却还是要端着老太爷的架子。

木宛童只在荣文堂待了不久便离开了,因着沈老夫人年纪大了,又生病吃药,精神不济,说一会儿话便已经睡意沉沉。

江氏兴致勃勃的将她拉去给她准备的那个院子,院子选在府中东北角,通风阳光都极好,院子里种了一棵梨树,足有三人合抱,不久梨花就要开了,纷纷扬扬的白色,衬的如一片仙境。

房间摆设布局都是照着木宛童旧日的房间来布置的,闺房里的瑶琴,书房里的笔墨纸砚都一应俱全,就连卧房床上的被褥都是木宛童喜欢的素净颜色,今日早早拿出去晒了,现在还有太阳温暖的气息,还有沈晰酩特意添置的小摆件,给木宛童解闷用的九连环、鲁班锁。

江氏嘱咐她好生歇息,晚些将饭菜送来,放在小厨房温上,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用,今日就不用去前厅和众人一起用膳了,至于伺候的人也已经配齐了,明儿给她一一介绍。

又有丫鬟上前替她宽衣解带,洗漱散发,待头发被烘的全干了,才扶她去上床歇息,将藕荷色烟云纱的帐子压实了,点香后脚步轻盈的纷纷散去。

木宛童翻了个身,床帐中昏暗,却能看清床顶雕刻的合欢花花纹,精致大气,是沈家惯常的风格。她有些恍惚,自己真的回到了沈家,好像那些过往的前尘旧事都是假象,她一直是广平王府和沈府宠着的那个姑娘。

她抬手遮上自己的眼睛,却觉得腕子上沉甸甸的,是夏侯召亲自给她套上的镯子,一指粗细,萦绕着血一样温润的光。她摸了摸戴镯子的那只腕子,上面好像还残存着夏侯召手心滚烫的热意。

木宛童忽的轻笑出声,将那只镯子贴在心口处,她听得见心脏砰砰跳动。过往的那些都是真的,夏侯召也是真的。

夏侯召,他就是个大骗子,分明嘴上发狠的说,就算打断她的腿也要让两个人生死都在一起,转头却把她丢给了长兄,他就是个大骗子,木宛童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人的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她和夏侯召相拥而眠几个月,早已习惯了他的体温,他的怀抱,他的气息,也习惯于清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然后道一声早安,现在床铺空旷,只有她一个人,就算放了汤婆子来暖床,也依旧冷飕飕的。

木宛童下意识弓起身子,将自己包在被子里,尽量缩在床边,她有一个多月没见过夏侯召了,她很想夏侯召,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自己。

夏侯召当然想她,想得心血和骨髓都是疼的,他的爱远远比木宛童来得更纯粹炽热。他掰着指头算日子,算到底还有多少天木宛童过生日,算还有多少天能见到她。

他想抱着木宛童,告诉她,自己真的很想她。也想真正写下婚书,让两个人永远都不分离。

夏侯召有听木宛童的话,勤奋练字,就算多忙也没有停歇过。他想看到再见面时,木宛童欢喜的表情,还有亮晶晶的眼睛,也想听到她的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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