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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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奥特曼是想家了吗?他要回去吗?孩子瘪着嘴,担心了。

顾珩北笑道:不,奥特曼是高兴他来到了地球,认识了很多好朋友,比如说顾聿泽。

孩子一下子又高兴起来:那奥特曼会留在地球不走了吗?

对啊,所以小泽以后要和奥特曼好好相处。

那当然,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顾珩北推开房门,黑暗如同无声的河流奔涌过来。

阳台的拉门横亘在中间,顾珩北隔着透明的玻璃静静看着纪寒川。

冷涔涔的月光下,纪寒川靠在躺椅上,他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了许久,目光沉静如一潭湖水,倒映着远处星星点点的光亮。

他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梦境,梦里种种惊心动魄波云诡谲,如今醒转过来,竟一时分不清经年遽痛和身畔得而复失的温暖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

仿佛察觉到被注视,纪寒川抬起头,他想要起身,顾珩北却对他做了个静止的手势,让他不用动。

顾珩北背抵着门,坐在地毯上。

纪寒川走过去,背靠着门板的另一边,也席地而坐。

他们背靠着背,心脏的位置也巧妙得贴合在一起,隔着剔透如冰晶的长窗玻璃震动着相同的频率。

外面马路上车辆呼啸,炽亮的灯柱投射在天花板上,像是粼粼水波里一闪而过的游鱼,须臾间就消失不见。

玻璃门上被轻轻敲了一下,顾珩北嗯?了一声。

纪寒川张了张口,沙哑肿痛的喉咙却无法发出声音。

顾珩北偏头: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

纪寒川屈指在玻璃上又轻叩一下,是。

为什么,一句追问没有,一个解释不要,甚至连一点为难都没有。

我早已做好了准备面对一切疏远和责难,哪怕终其一生都不能得到谅解。

顾珩北轻笑出声:当然是为了先发制人,站在道德和感情的高地上把你干趴先!

纪寒川怔住,继而眼眶迅速刺痛灼热湿润了起来。

熟悉的顾氏开场白,戏谑而不正经,只为让你放下一切顾虑和屏障。

你做的这些蠢事,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让我想想啊,狗血电视剧里都是怎么演的?顾珩北特别认真地回想着那些烂俗的情节,我应该把你从我家里赶出去,然后不论下雨下雪下冰雹,你都得在楼下站着,发烧到四十度,无论我去哪里,你都跟着,我去医院你跟着,我回大院你也跟着我该准备一箩筐恶毒诛心的话,我还会动手,你当然不滚,你会给我送一日三餐,准备礼物,用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眼神看我,屁正事不做,随时等着被董事会弹劾和濒临破产,而我呢,就会说滚蛋,别让我看见你,死远点傻逼

顾珩北把自己说得直乐,也把纪寒川说得直愣。

这像是你跟我都能做出来的事,这也才是正常的套路剧本,人民群众喜闻乐见大快人心,话题度饱满收视率刚硬然后你被逼到没办法,这时候医院里顶好来个医闹,让你能替我挨个一刀子,那刀子上再带点hiv病毒就更热闹,或者我在路上停车都要跟人打个你死我活然后你出场英雄救英雄,也许再用个狠点的苦肉计,你找几个人来绑架我什么的

不会,纪寒川终于嘶哑地开口,我不会

不玩儿这么狠的?顾珩北唏嘘,那你真是弱爆了!所以你打算只玩持久战,就黏着我缠着我?

纪寒川被戳中,惊疑不定,哑口难言。

我多了解你啊,顾珩北长长一叹,又自嘲地笑了,我也太了解我自己了我狠得下心,我也会心软,我这个人半辈子桀骜,但对你,总有那么点无可奈何,折腾到最后,两个人都再去掉半条命时间哗啦啦的,水一样得淌过去,我们彼此折磨,都不好过

顾珩北嗤笑一声,也不知是在嘲讽谁:你当我是傻逼么?

千头万绪,问题都有根本,顾珩北只需要在和与散间先做出选择,其他细枝末节的东西,都可以暂时忽略。

既然选好了结局,那就别瞎折腾,弄到最后血流了一地,疼的都是自己。

顾珩北牛逼哄哄地敲了下玻璃:

就问你服不服?四爷这智商和情商。

纪寒川曲起双腿,滚烫的脸埋进膝盖里,区区一个字低微嘶哑得犹如在粗粝的砂纸上狠狠滚过:服。

其实那些全都是虚的,全是屁话,逗你玩儿呢

顾珩北的声音忽然变得特别沉缓,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海,越下沉越缓慢。

所有的一切就是那么简单,我发现你心里有我,就这么简单,我心里还有你,我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当初追你,九十九步我都走完了,一百步我都走完了,现在走第一百零一步,又有什么大不了,我顾珩北从来不怕走得比你多一点你知道的。

高大的身躯佝偻在门板的一角,纪寒川胸腔内的心脏擂鼓奔雷一般横冲直撞几欲要裂胸而出。

但仔细想一想,顾珩北又笑了,笑得酸苦难言,我似乎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情深,更多的,不过是自我感动。很多误会原本是轻而易举就可以解开的我可以问你密码为什么改掉了,新密码是什么,但我没有;我也可以像其他情侣一样翻查你的手机甚至跟踪你,但我不屑;我昨天才查到你在疗养院住院期间订过三次回京都的机票,你刚摘掉一颗肾就想回京都,是赶死么?这些事我如果四年前查,结果又会不一样

但我没查啊顾珩北喉头发紧,我那时候为什么不查呢?因为我的自尊和骄傲。我觉得一个男人如果需要我用这种方式来验证,那是对我自己的轻贱我放不下那个身段,我那时候也想,你爱留不留,留不住的终归留不住

顾珩北捂住脸。

感情是需要双向经营的,他一味苛责纪寒川,但其实两个人走到一个如此不堪的地步,那不会是一个人的责任。

顾珩北习惯了强势和主动,习惯了纪寒川在他面前的千依百顺,习惯了一个不乐意就等着纪寒川绕着他团团转,当这个习惯的态势被打破,顾珩北最先想的不是这个男人发生什么变故了,而是这个男人对他感情淡薄了。

他自诩情深,却抵不过人心幽微。

顾珩北的发音终于变得困难,他的嗓子像是在沙漠千里跋涉后那般干涩炽热:

我想,如果那个时候咱们两个换过来,我爷爷换成你爷爷我不是说你爷爷对你不重要,但如果我答应了和你回去却一再推脱,你应该直接就飞回a国找我来了对不对?

如果顾珩北那个时候抽出十个小时返回a国,他就会看到纪寒川躺在手术台上,躺在icu监护室里,他就会看到纪寒川三次试图离开疗养院但是被强行阻止,满身鲜血淋漓,直到人事不知。

顾珩北直到现在才知道,纪寒川一次次在电话里说你等我,我会回去的,很快的,顾珩北,我一定会回去的这些话是真的,纪寒川没有骗他,纪寒川尽过全力了。

但你真的没有办法让一个刚摘过肾又并发炎症的人爬回京都去。

而那时候的顾珩北听着纪寒川嘶哑疲惫的声音,只以为他在敷衍自己,只以为他是倦怠了

纪寒川眼前模糊一片,他张开嘴咬住自己的手背,心口撕拧得几乎无法呼吸,他甚至觉得这才是顾珩北对他最大的惩罚。

顾珩北的温柔宽容才是最锋利的一把刀,纪寒川的愧疚和遗憾是缠绕着刀刃的毒,它们深深切割进他的肺腑里,绞杀得他生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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