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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低地说:“其实,我不是不明白你们对于一夫一妻制的观念,只不过,还是想要自私地和你在一起而已。”

他低下头,手指交叉,用力相握,那种悲伤而挫败的表情让人不忍。别的恋人互相摊明爱意后,都是喜极而泣,相拥而醉。而我们的敞开心扉,却是另一种形式的告别。

我走到他面前,抚摸他的脸,把头靠在他的胸膛。其实这是我一直渴望的,坦然说出后,就让我靠一靠吧,让我停留在他的怀中,静静地享受这一秒。

穆萨也轻轻搂住了我,小心地避开我手臂的伤口,他的胡渣轻柔地硌着我的额头,痒痒的,像是一种安抚。然后他说:“cece,你不愿意,我理解的。我知道你不是逆来顺受的女孩,对不起。”

我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听到这句话,眼泪安静地留了下来,用完好的左手更紧地拥住了他。两个人,相爱不能爱,想守不能守,唯有珍惜这刹那天光。这一刻,他的气味,他的温柔,他的悲伤和颤动,都印刻在了我的脑海,心心念念不敢忘。

“cece,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但你一定要相信,此时此刻此地,我对你的爱是真的。”他的手指抚过我的头发,在我的额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有一滴湿润的水泽掉了下来,从他的眼落入我的唇,咸咸的,温柔的。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渴望这一刻绵缠到天长地久,延续到地久天长。

然后,我对自己说,闵汐汐,这次,你又要下定决心,狠狠地离开他了。

即使,我下定决心的次数,已经快使我不相信“决心”这个词的存在了。

夜晚像是被浓墨密密麻麻地掩住,令我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觉。深夜爬起来,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迪拜的繁华夜景,内心前所未有地空洞。

这时候,我开始思考,为什么和穆萨相遇相识这些短短的时日,能够令我朝思暮想、难以忘怀。我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可遇到穆萨以后,我才真正品尝到爱而不得、想近难近的苦痛与折磨。只有穆萨,才能让我的心在*与理智中反复煎熬,并在这个过程中理解爱的极致美好和极致苦涩。

完完全全袒露心事后,我终于意识到,每次见到他,我抗拒的不仅是目光的交流,还要抗拒自己想要爱他的心。可这是行不通的,因为早在那一夜沙尘暴呼啸的放纵中,我的真心就已经交付出去。在这之后,求而不得的痛、不甘不愿的伤,我们在互相的躲闪和折磨之中放大了爱意,在苦涩和困顿中镌刻、摹画了感性触觉与理性思维中的冲突、对错及升华。

是的,禁忌是我们的阻碍和屏障,却也是我们感情的催化剂。虽然只有短短五个月的时间,可禁忌却把这份爱无限地扩大,足需要用整颗心去铭刻。

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减少禁忌对情感的滋长,净化自己浮躁的心。

我决定去扎伊德清真寺,禁忌来源于信仰,就让我坦诚感受,或许能够得以解脱。

第078章 拯救的念头

扎伊德清真寺不在迪拜,而是在阿联酋另一个酋长国——阿布扎比。从迪拜到阿布扎比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连翩与我一同打车过去。今日的天空在湛蓝中带点灰白,坐在车上,窗外的高楼一幢幢从眼前闪过,繁华无度。可是走到两城之间的郊外,便可看到大片大片的黄色荒漠。

行驶在荒漠之中的柏油马路上,心一下子空寂起来。我逃离迪拜,便是想要得到一种安静的力量。可这不是安静,是空寂,逼得我更加想念他。他富有磁性的嗓音,他悲伤而挫败的表情,他眼泪中咸涩而无力的滋味。

怎样才能让他从我的脑海中消失呢?这里的风沙这样大,或许能帮我吹走脑海中的他,不留下任何痕迹。

扎伊德清真寺是阿联酋最大的清真寺,也是全世界最奢华的清真寺之一。我们还在高架桥上,蓦然间透过车窗望见贫瘠沙洲上竖立着的纯白色建筑,明晃晃的阳光照耀在镶嵌金色装饰的洁白主体建筑上,纯洁而神圣,时间恍惚停止在这一刻,连非穆斯林的我都深深震撼。

今天的人并不多,稀稀落落的。我和连翩都没有带头巾,不符合进入这里的装扮要求,便用证件换了两套黑袍包住自己。

现在,我也是黑袍了,同穆萨一个星期后即将迎娶的新娘一样。他会喜欢吗?想到这里,我连忙使劲甩了甩头。忘了忘了,我怎么又想起了他。

换装后没多久,突然感觉身后跟了一个人,这人还喋喋不休地跟我们说着美式英语,讲的正是这座清真寺的历史文化。我本以为他是在同别人说话,可过了一会儿,那人又上前几步,拍了拍我俩的肩,问:“你们怎么不听呢?”

我和连翩狐疑着转头,那人看见了我们的脸,神情一瞬间愣住,有些张皇无措:“抱歉,我认错人了。我是导游,刚刚带进两个客户,也刚刚披上黑袍。”随之左右顾盼,“不知道她们跑去哪儿了。”

“没事。”连翩毫不介意,大概是觉得这人长得不错,又大方地提出,“要是找不到她们,你就给我们讲讲吧。”

那导游听了,兴奋地点了点头:“也行,反正她们还没付费。”他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爱德华,美国人。”

这介绍语一出,我突然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是当初听到比尔自我介绍时一样。后来事实证明,我果然没有猜错,因为连翩把爱德华变成了比尔二号。

“你们来迪拜旅游的?”爱德华问。

“不,来留学的。”连翩答。

“怎么想着留学到这儿来了?来我们美国啊。”

连翩笑开了颜,“因为我喜欢迪拜这个城市。”

“那你呢?”爱德华把问语转向了我。

“我?”我回忆起当时自己的境况。我向来成绩优异,大三结束时,我可以选择保送此研究方向国内极好的导师,可又想要去美国或者加拿大出国留学,使得自己在保研和出国之间纠结不已,以至于耽误了申请时间。结果保研后,学校又出了这么一个保研生的交流项目,本着“出国保研”两全其美的法则,我就直接到了迪拜读硕士。

由此可见,来到迪拜留学这件事,就是我骄傲而纠结的个性酿成的结果,本是想着“两全其美”,可事实上,我选择了保研,最后却阴差阳错地出国留学,而且是留学于“退而求其次”的迪拜。

而遇见穆萨以后,我继续将这种骄傲而纠结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既舍不得感情,又放不下理智。到如今,我选择了清醒地放手,却又在心底念念不忘。我隐隐有些担心,会不会像我来到迪拜的经历一样,纠结纠结着,答案突然就从“理智”阴差阳错地滑到了“感情”,而且是“退而求其次”的一种感情。

这种选择已有前车之鉴,我不得不加倍提防着自己。而事实上,在一个星期后,当我再想起此时的思虑,不禁深深地感慨道自己的本性难移。

当然,这一长串的话语,我是不准备告诉爱德华的。想了想,便胡乱同他塞了一个留学理由:“因为,迪拜富得流油。”

爱德华一下子就笑了:“迪拜才不富呢,阿布扎比才是真正低调的奢华。世界第一高楼“哈利法塔”,就是迪拜修到一半没钱了,找大哥阿布扎比支援建成的,也是因为这个,才将原本的‘迪拜塔’更改为阿布扎比酋长的名字‘哈利法’。”

原来还有这种内幕,连翩来了兴致,“阿布扎比和迪拜有什么不同的?说说看。”

爱德华想了一会儿:“比迪拜更富裕,也更保守。”

我瞟了他一眼:“你对阿联酋似乎很了解。”

爱德华点点头,也不谦虚:“我认真研究过这里的文化,尤其是伊斯兰教的婚恋观。”

婚恋观?我心头一怔,其实这是我一直想要了解的。我不懂穆萨,不懂为什么他会娶一个毫无感情基础的女子,不懂他们“先结婚后恋爱”的意义何在?我认为这是一种人性的逼迫,但穆萨却并不这样认为。

我把这个问题向爱德华提出,期待他能告诉我答案。

爱德华说:“就我观察,穆斯林的爱情以信仰为基础,以婚姻为目的。他们认为,信仰之上的爱情,更牢固,更纯熟,更具有责任。可我觉得,没有爱,拿来的责任呢?”

他在阐述最后加上了自己的评语,正是说中了我的心坎。

我又问他:“那你说说看,为什么这里男女授受不亲的要求如此严苛?”

“听有穆斯林叨念过一句话‘男女独处时,恶魔便是他们的第三者’。为了不考验信徒们的忍耐力,就只好保持距离了。因为孤男寡女、*,在恶魔的教唆下容易出问题。”爱德华说完,又加上一句自己的评注,“其实,这样反倒更加压抑,容易犯错。”

如此说来,我和穆萨多次独处,恶魔已经不知道出现多少次了。而爱德华的评语再次击中我的心,好像真切感到了穆萨的压抑与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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