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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边盖了一间茅草屋,殿下将皇后娘娘送了过去,说要全了皇后娘娘为陛下守陵的情义,还派了不少人守在茅屋边上,说是保护娘娘。”裴行庭道,“娘娘固然有错,但殿下做事做的太绝了。”这就是软禁,殿下看似仁慈,却不是真的仁慈。

这些时日殿下看似仁慈的一系列举措背后却另有深意,明宗帝懦弱有些时候却又真的仁慈过,而殿下的仁慈让他觉得仿佛披了一层皮,她做的所有事情都为她渡上了一层仁慈的皮,而后用这样披着皮的仁慈来给大家看,你们看我是个仁慈的人,等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仁慈的,她也会自己觉得自己是真的仁慈,沉迷其中不可自拔。若有人反对呢?裴行庭不知道她会做什么,但是很多事情未雨绸缪总是好的,等事情真的发生,伤痕累累的大楚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卫瑶卿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没有反驳。有些事情裴行庭不知道,或许不仅仅是因为皇后娘娘那日的表现,更是因为皇后娘娘知道了什么。

玉玺也好、圣旨也罢,在她看来是死物,不过锦上添花之用,其实并不需要太过在意,但在安乐看来却恰恰相反。她在意这两件东西,觉得这两件东西能证明她的名正言顺,仿佛大家都认为她名正言顺了,这两件东西就真的是明宗帝给她的一般。就能心安,坐稳这个位子。如果有人知道什么或者不这么认为,皇后娘娘就是一个例子。

所以,她会觉得即使安乐有心更希望成为她这样的人,也很难当真如她一样。安乐与她就像两颗圆圆的珠子,安乐向她努力靠拢,一碰却又走向不同的方向。一个再怎么学,一个再怎么教,骨子里终究是两种人,即使有心向彼此靠拢,最后的看法选择依然不同。

皇后娘娘尚且如此,那么别人呢?这更证明在安乐身边做事知道的太多没有什么好处,所以玉玺真假、圣旨真假她都没有问过安乐一次。

裴行庭为人老练而谨慎,虽然其中一些内情不清楚,但却不妨碍他的判断。他认为一个没有牵制的安乐是很危险的,所以亲手造出了一个牵制。

这个判断与她所想不谋而合,所以她会相助裴行庭。

“相爷,其实不管真慈假慈,殿下既然有心要仁慈,就必然会仁慈给大家看,不必执着于本心如何,只要这件事做了,于百姓、社稷有利,那就是好事。”卫瑶卿道。

裴行庭看了她片刻,道:“你放心,老夫知晓轻重的。”她担心这件事影响到他的判断,刻意针对殿下,他若针对,殿下这个位子会坐的很艰难。他裴行庭当然不会这么做,不过她这个年纪居然也能想到这一步,裴行庭看了她片刻,忽然道,“你不错。”难怪王翰之那个阴险老儿会对她另眼相看,不是没有缘由的。

是非分明,该狠时狠,却又不是一味的狠,该仁时仁,却又不是一味的仁,这些道理知道的很多,真正做到的却寥寥无几。

……

……

从裴府离开,卫瑶卿并未回去,而是走向了城门口,其实裴宗之已经告诉她那个戴着面具刺杀她的人是谁,但她还是想去看一眼。

城门口高悬两旁的路杖上挂着一具尸体,全身上下除了肩胛处的那处已经干涸的血洞之外,没有别的伤痕,脑袋无力的垂在一旁,阖眼仿佛睡着了一般。

以往挂在这里的往往是穷凶恶极之人,被捉住后自然会严刑拷打,是以被挂在这里的尸体往往都是极其可怖的,这一次这个明显要体面不少,但也没有逃过被挂在这里的命运。

卫瑶卿并未走近,远远能看清楚尸体的脸时,她便停了下来。

胡启。

当时她便觉得这个人的出现非同一般,搅的城内人心惶惶,没想到如此的高手居然为杀她送了命。她与胡启本人自然无冤无仇,说来说去不过是他背后的人要杀她罢了。

她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圣人,只是挂尸在这里除了辱没人之外在她看来没什么别的用处。但安乐公主坚持要将此人挂在这里,以儆效尤。当然除此之外,这个人真正的身份敏感,当时城内之事还是他搅起的,或许将他挂在这里还有想引出幕后之人或者同党的意思。

不过,她不觉得背后之人会现身,这么明显的陷阱,谁会往里跳?卫瑶卿看了胡启一眼转身折回,她只是觉得,罪大恶极的曝尸处罚与胡启根本不沾边,有些过了,来看一眼罢了。摸了摸怀里的腰牌,这个人大概不会再需要这种东西了,可以处理了。

……

帐门被高高掀起,带着大片大片的雪片涌入帐内,顷刻间便融化不见了踪影。

陈礼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大哥,胡启死了!”

第834章 被盗

坐在帐内的陈善抬起头来:“怎么死的?人杀了么?”

前面一句是问胡启怎么死的,后面一句是问要胡启杀的人杀了么。

陈礼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胡启被人杀了,要杀的人没死,只是重伤。”顿了顿陈礼又问,“要不要派人去补胡启这个任务?”

陈善却没立刻回答他,只是原本握在手里的笔停了下来,而后放至一旁,眉间拧起成一个“川”字形:“不应该啊!胡启杀她应当没有问题的。”

陈礼想了想道:“会不会是那什么乱七八糟的阴阳术?二哥不就是……”

“二弟是二弟,胡启是胡启。”陈善摇头,道,“尤其是有二弟这件事在前,胡启应当更为谨慎才是。至于阴阳术……”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而后失笑,“你以为那些术士会呼风唤雨就真的成了神不成?”

“怎么会?”陈礼想也不想便反驳了。

“既然不是神,那也可以将这个看作一种极其厉害特殊的武功。”似乎想到了什么,陈礼脸上浮现出了几丝笑意,“而且这种武功受天时地利影响极大。若是阴阳术当真无所不能,张家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胡启的实力远在她之上,若是单打独斗,她必死无疑。”陈善思索了片刻,“她应该有别的帮手,或者……胡启是死在另外一个人的手中也说不定。”

陈礼想了想,道:“难道是那群阴阳司的人?听说阴阳司里有好几个一流的高手,譬如有个叫胡克明……”

“胡克明那样的莽夫不是胡启的对手。”陈善想也不想便否定了。

陈礼又道:“那要不就是她身边人多……”

“实力相差不大时,人多有用,但若实力相差过大,人多也没什么用。”陈善说道,顿了片刻之后,“不过这些只是推测,如果胡启的尸体在的话,就好了。”

陈礼当下会意:“大哥,我这就去安排。”

陈善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叮嘱他,“让他们小心些,莫要打草惊蛇。对了,胡启的尸首被收在何处?”

问到这里,陈礼面色陡然一变:“挂在城门口曝尸!”他说着咬牙恨恨,“简直欺人太甚!”

“曝尸?”这等辱人的手段……陈善问他,“谁的命令?”

“还有谁?”陈礼气道,“当然是那位野心勃勃的公主殿下了,没有想到南疆关了几年刷马仆居然成了笑到最后的人!”

陈礼说着,似是不甘,又问陈善:“要不要找人在长安城中将李乐当年在南疆刷马的事情抖出去?一个天子居然是个为他人刷马的阶下囚,我看那些百姓……”

“不必了。”陈善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失笑道,“散布了有什么用?被人耻笑么?这件事本就是一件是非难辨的事情,百姓舆论不过稍加引导就能被引导成李乐苦尽甘来,知民间疾苦这种说法。这点谣言又不能助我成事,有什么用?吃力不讨好罢了!”

“再者说来,她登基对我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陈善笑道,“先圣人曾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所以不少人都觉得这样一个吃过苦的君王必是能感受人间疾苦的仁慈之君。”

“难道不是么?”陈礼愣了一愣,反问陈善,他也是这么以为的。

“将皇后软禁在皇陵是仁慈?对母尚且不仁,你指望她去对天下人仁?”陈善笑道,“先前我本没有在意,在我看来李明宗的那群子嗣中没有一个成大器的,现在我发现了一点别的有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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