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一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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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大人声音才落,脑门儿上啪地一声就被人赏了个毛栗子,叶轻娇吃力地推开这激动到胡言乱语还抽疯的家伙,浅笑着说道:“还有没有个正形了?快快松开我,还要到城东出诊,你莫耽误了我时间。”

“哎,不然我陪你去出诊罢,左右今儿我不当值。”温大人松开圈着叶轻娇的胳膊,手却拉着叶轻娇的手摇啊摇,撒起娇来的模样有些像缉安司里站起来一人多高的毛茸茸大犬。

叶轻娇朝茶几上的食盒努嘴,故意问道:“那这个怎么办?”

温离楼舔了下嘴唇,在美食和美色之间果断选择后者:“留给范家兄弟呗,反正我有更好吃的可以吃嘿嘿嘿......”

“......”叶轻娇努力忽视掉这家伙的口无遮拦,点头道:“那也行,回家路上我再买些食材就是,走罢......药箱。”

跟着叶大夫往外走的温大人乖巧自觉地充当叶大夫的小药僮,在快走到屋门口的时候,忙不迭拐回来去提放在那边桌子上的药箱,然后再大步追出去:“等等我呀!”

这样欢快的气氛下,温大人诚然已经忘了,小半月前自己是如何跟媳妇吵过一架后气鼓鼓离家出走,又气鼓鼓住进这缉安司里来的。

得意忘形的温大人临离开前还没忘记朝不远处的范成仲打手势,示意屋子里的饭菜留给他们兄弟两个吃。

瞧着自家老大屁颠儿屁颠儿跟在叶嫂子身后的那副甜蜜样子,范成仲颇为惋惜地捂住了自己眼睛,“哥,我怎么瞧着咱们大人跟铃铛有些像啊?”

铃铛乃缉安司犬舍里养的最勇猛忠诚、最耐心细致、最功勋卓著、同时也是最爱跟人撒娇的细犬。

范成大紧抿的嘴角似有若无地往上提了一下,补充道:“就差了条高高翘起的尾巴。”

言罢范成大转身朝方才温大人接待叶先生的屋子里走去,他才从监舍那边提审犯人过来,朝食还没用呢。

估计范成仲想象出了温离楼长条毛茸茸的尾巴且呼呼摇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大笑出来,忙不迭追自家阿兄而去。

他边走边唠唠叨叨道:“哥,你和翠平姐啥时候也把事情办了吧,实在不成的话咱就去找大人说说,你和翠平姐你情我愿的,她爷娘不能这般棒打鸳鸯。”

“你不懂,”范成大是双胞胎哥哥,虽只比弟弟范成仲早出生半刻钟不到,但长兄如父的担子使他行事比弟弟沉稳得太多,考虑得也多太多:“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翠平她爷娘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不是咱给的彩礼钱少,也不是咱家的房子盖的不够好,是老两口压根儿就看不上我,看不上咱家。”

“还不是因为翠平姐她哥的事情,”进得屋里来的范成仲径直把提过来,把里面装的饭菜端出来往桌子上摆放,道:

“也不过才六七年前的事情,牵扯到了人命,且仵作也查验过尸身,司台档案室以及赞厝里都该有相关记录留存下来的,照理说不难查,你不让我插手,自己查这么久却还是没什么头绪么?”

范成大摇头,拿了碗筷过来放好,坐下道:“那时缉安司以前任司正为首,外表看起来规规矩矩各司其职,其实里头根本一塌糊涂,卷宗之类的东西记录杂乱,甚至有的案子根本就不曾记录在册,至于赞厝那边,我正在找当时的老仵作打听,但,啧,但......”

“甚么?”范成仲盛出两碗米,先递给自家兄长一碗,“但是甚么?”

范成大拿起竹筷,犹疑地歪了下头,沉声道:“但事情似乎还牵扯到姓容的人家,我还没弄清楚是哪边姓容的。”

范成仲道:“若是丰豫那个姓容的,事情倒也还算好办些,可若是大成那个姓容的......啧,哥,翠平姐她也介怀这件事情吗?”

范成大垂了垂眼皮道:“虽然她没说过甚,但那毕竟是她阿兄,饭菜趁热快吃罢,吃完陪我去一趟监牢,估计轮番再问问人就该招了,争取明儿大人来的时候咱把案卷整理好给他放书案上。

啊还有,你下午下职后记得去李柒儿家的店买三五斤半熟的羊肉,我明儿出去一趟办点事。”

李柒儿家的羊肉和酒是歆阳城里数得上前三的好东西,既是好东西,那价格就不会便宜道哪里,市上生羊肉的价格到了李柒儿家的店里诚然是卖不了的,市三斤新鲜生羊肉怕是才能换店一斤半熟羊肉的,三五斤半熟的羊肉对于范家兄弟这种吃官粮的武侯来说,价钱可不算便宜。

“好,记下了,李柒儿家半熟羊肉,三五斤。”范成仲端起碗埋头吃饭,低头的瞬间,青年似带笑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另有所思。

他阿兄办事向来规矩,可翠平姐的事情已经由不得阿兄一步一步慢慢来了,不让他插手他就干看着么?才不要咧,阿兄和翠平姐有情有义,凭什么要被一个已经死掉很多年的人打掉姻缘!

出了正月后天气渐渐回暖,大地回春,万物将待复苏,当午风中少了冬之寒冷而带上第一缕似有若无的暖意时,丰豫商号就既阳县工程之争输给了苍州范氏。

花春想做了羊肉卷饼,拌上葱丝、酱料等物,满满卷了一个递给饥肠辘辘的容苏明,问道:“那绮梦姐是如何说的?”

“意料之中,”容苏明接过卷饼就是一大口咬下去,她饿极了,嚼得两颊鼓鼓当当的:“这件事在铺子里是她当家说了算,她做事的路子和我大不相同,且生意场上的事情最是没有定论,煮熟的鸭子还能再飞掉呢,输输赢赢的绝不是一局定胜负,汤汤汤,再帮我盛碗汤来。”

容大东家日子过得糙,对衣食等方面都没要求也不大在意,不挑吃不挑穿的,简直好养活极了,如今只一顿简简单单的羊肉汤和羊肉卷饼,就硬是被容大东家吃出了天下美味不出此右的架势。

花春想依言给容苏明盛来大半碗羊肉汤放到跟前,另加了香菜葱花辣椒末等佐料,道:“所以现在你是比较清闲的?慢点吃,仔细再胃疼。”

“也清闲不到哪里去,”容苏明三四嘴干掉半个卷饼,低头呼呼噜噜喝汤,直到脑门上顶出似有若无的细汗,刚回来家时那饿得心慌的感觉才终于消散,她抿了下嘴,道:

“这回丰豫输给范氏,后面要处理的事情还多着呢,忙起来的时候我可能连着几日都要宿在铺子里,家里的事情就多麻烦你了。”

她说的主要是兰氏。

兰氏还是知道了陈卯在缉安司监舍里的自缢身亡的事情,就在上元节那一日的傍晚,但她的表现却一直都是颇为平静的。直到五六日前,她身边侍奉的女侍发现不对劲,禀告老梁管事后就请了大夫来看诊,这才知道兰氏已经是半疯半傻了。

花春想点点头,又卷了张饼及时递过来,道:“兰家舅父那边的人这几日估计也快到了,你放心交给我就好,不过到时候你可能也得露露面。”

“这是自然。”容苏明咬着卷饼点头,在江上跑了几乎一整日的寒冷已经被暖暖的羊肉汤悉数驱散,她看着坐在身边细细掰着饼往羊肉汤里泡的花春想,觉得这种暖是由内而外的,暖到了四肢百骸......

一如花春香所言,两天之后的下午,冷风呼啸,愁云惨淡,容苏明外祖家的马车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来的正是容苏明的二舅父二舅母,以及他们的小女儿。

“你们成亲以及如意满月时,她都在外地没回来,这才头一次见你,”热情的二舅母一把薅住总往自己身后躲的小女儿,把人拉出来往花春想跟前推了一下,道:“路上不是还嚷嚷着要看看小表嫂长甚么样子么,如今人就站在眼门前了你咋还害羞起来了呢,快,问你小表嫂好。”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两只手背在身后,抿着嘴笑得腼腆,在二舅母的叠声催促下,她才羞涩且不情愿地道了声:“小表嫂好。”

“你也好呀,兰簇。”花春想眉眼弯弯的,叫人看了就觉亲切,她主动拉了兰簇的手,边迈过正厅的门槛,边热络地说道:“我给你备了千层酥和九合油茶,快进来尝尝,看跟你们说州的味道一样不一样,舅母舅父也快快进来歇歇,说州到此路途遥远,您二老当是累坏了。”

花春想的周到热络既尽了主家之宜,却也不显得过分热络,直叫二舅父一家觉得心里舒服,宾至如归。

兰簇随花春想一起进门,惊讶道:“你怎地知道我爱吃千层酥与九合油茶?”

花春想浅浅微笑着,有些小调皮地卖关子道:“想知道当然就能知道喽。”

兰簇眨眨眼,恍然悟了,笑容灿烂地问道:“哦!肯定是阿昭告诉你的,对不对?”

“阿簇休得无礼,”才稍微有些放松的兰簇立马就被她阿爹不轻不重地提醒了一声,道:“跟你表嫂说话怎能这么没规矩?”

兰簇脸上笑意立收,回看一眼父亲,抠着手指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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