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 第46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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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盏却沉声道:“暂且不要轻举妄动,为防打草惊蛇,这一党人,真的只有范质和郭进?”

京娘想了想又道:“政事堂小官给事郎韩达,常出入范质府邸,故内厂专门设二人盯哨此人。昨日政事堂送公文去枢密院,却是韩达前往,平素并不是他的事儿。但是咱们人手有限,没能跟进去看他与谁见面,事后打听,送公文这事儿,一般能见到枢密使王朴……”

金盏听罢沉思许久,只道:“我知道了。”

她在杂物凌乱的房屋里来回踱着步子,显得有点不安。枢密院算是整个朝廷最要害的衙门,可以下达调动军队的命令!虽然现在要调集禁军不止枢密院就行,但整个过程中,最关键的还是这个衙门。

符金盏很快离开了蓄恩殿,到了外廷。

她在金祥殿办公的地方是西边的几间殿室,不过郭绍好些日子没去东殿了,内阁辅政也在东边办公。金盏便去了东殿,郭绍常常呆的地方。

她很快就下旨,派人去请王朴到东殿觐见。

金盏坐在养德殿里,注意力被摆在几案上的围棋吸引……只因郭绍把玩过的东西。她便一边摩挲着棋子思虑,一边等王朴。

不多时,宦官的声音道:“禀皇后娘娘,枢密院王使君请见。”

“让他进来罢。”金盏端坐在几案旁边。

王朴入内,亲眼见到金盏,并未隔着帘子,神情微微有点诧异,上前执礼道:“王朴奉懿旨拜见大皇后。”

“王使君请坐。”金盏道。

“臣谢恩。”王朴拘谨地走到对面,小心翼翼地坐了一点。

金盏开口道:“官家以往接见大臣,常在此对弈?”

王朴不动声色道:“据说官家好博弈,不过臣倒从未与官家博弈。”

金盏听到这句话,若有所思:“王使君说话颇有意思。”她把手里的棋子放回罐子里,也无心思与王朴下棋,她仔细观察着王朴,忽然说道,“本宫虽是皇后,却是一介女子,王使君服本宫摄政么?”

这句话有点刺耳了,王朴更是个说话不顺耳的人,符金盏早有领教。王朴淡定道:“宰相范质派人找过老臣,也问过这句话,差不多的意思。”

符金盏一怔,眯起眼睛,“王使君如何回答的?”

王朴道:“老臣含糊其辞,想看看他们想干嘛。”

符金盏道:“那王使君想怎么回答本宫?”

王朴道:“老臣若对大皇后表忠,您信么?不过臣服不服大皇后,都不要紧。官家若不能视朝,掌握朝政最好的人选,只有大皇后,也只有大皇后可能维系大许。

两位皇子尚幼,往后真正执政的实际是符家或李家。臣不会评判哪家更忠心,忠心这玩意,隔着肚皮,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知道。

不过李家是禁军大将,根基在东京,取代大许郭家更容易。符家是藩王,其根本远在河北,实力在外,与禁军里的人是两码事。

若必须选择,老臣选符家……”

王朴的小眼睛露出精光,光从眼神,金盏相信他此刻的诚挚与情怀。他声音异样道:“官家救过老臣的命,这都算小恩。老臣不是在报恩,最愿意忠的也不是官家,更非大皇后,老臣忠的是大许皇朝给天下人带来的希望!这个国家的子民,想要安定不再自相残杀,想要吃饱饭,想要光宗耀祖不受异族奴役,想要抬起胸膛雄姿勃发开拓进取,大许朝的国策为的就是这个。如果为了这大抱负,必定要流血,必定要抛却性命,老夫愿意用全家性命为代价。”

符金盏感觉一股暖流从咽喉默默地往下淌,她不是被王朴感动,她是被绍哥儿的一腔热血感动,王朴不过是理解了皇帝的梦想。

她仿佛看到那强壮高大的身躯,看到他坚毅却又温暖的目光,听到他低沉又时常充满的歉意的嘘寒问暖……

王朴口气冷静地说:“官家将国政托付给大皇后,老臣相信他识人的眼光,因此愿意效忠大皇后,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他说罢跪伏在地,向符金盏叩拜。

金盏端坐在榻上,好不容易才让翻涌的情绪稍稍镇定,她缓缓说道:“陛下委重任予王使君,凡事询问信任,他确实没看错人。王使君,请起罢。”

王朴爬了起来,沉吟道:“范质不是一个人,是一些没清干净却被冷落的前朝遗臣。大皇后不必担心,以老臣之见,他们早就没有机会了。

强弱已明;这些年来,得到重用的人已经认同大许。有实力的人不可能再为了复辟前朝,去扶持一个已经弱小的势力。人往高处走,大多数人会选择最有实力和强者,而不是搭上自己的一切去同情缅怀弱者。”

金盏点头道:“王使君有何对策?”

王朴道:“派人摸清范质一党的底细,最好坐实了他们真正犯事的实据,然后派中央兵马连同地方军队对其一网打尽!老臣还有一言,旧党举旗,必以郑王为木偶,大皇后对郑王……”

符金盏知道王朴的意思,她曾是郑王柴宗训的养母,按理是有些感情的。不料她毫不犹豫道:“不必顾及郑王,该如何办?”

王朴沉声道:“等郑王被掺和进来,旧党才会浮出水面,那时郑王就没法救了。不过让大部旧党浮上来,比等他们藏在暗处成为隐患要好得多。”

金盏握紧双手,顿了顿又道:“郭进本是良将,官家让他守寿州要地,他却认为被冷落,心怀不满。而郑王居住在颍州,郭进若沿颖水北进,可能会试图拉拢镇安军节度使向拱。”

“向拱……”王朴似乎在回忆往事,忽然露出一丝笑容,“向拱的儿子现在估计还在唱官家写的歌谣,他若愿意反许复周,除非得了失心疯!”

金盏听罢稍安,又道:“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救官家。”

王朴不动声色道:“干此事的人,既愤恨官家和大许朝,视官家为生死大仇,又应该有很大的势力。所以老臣认为,不是范质一党,就是辽国,后者的可能最大。”

金盏点头道:“说得有道理。”

王朴继续道:“官家乃雄主,谁敢害他,稍有差错就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一般人没胆子和能耐干。而辽国就不怕,大许本来就视之为大敌,若能灭之,就算没有毒害皇帝的仇恨,也不会手软。而且辽国很畏惧大许的实力,以为心腹大患、国家存亡之关键,他们有充足的理由。”

第八百四十七章 汉天子笔

京娘从萧绰那里过来,再度细查李月姬的宫闱,因为她们都是来自塞外的人。李贤妃的宫里每一天都有大量的人搜查,被问各种问题。

一群宦官又在里面翻箱倒柜,恨不得掘地三尺!

京娘冷冷道:“李贤妃,如果你干了那件事,应该早已明白跑不出这皇宫。痛快交待了罢,何必装模作样?”

李月姬面目憔悴,看着她摇头道:“京娘,我现在是大许皇妃,以前是平夏郡主。高门之家,从小怎会教女儿做这等险恶之事?”

京娘听罢倒是一愣,觉得有几分道理,如李月姬这样过惯好日子的人,奢靡懒惰者多,善阴谋者少。

……宦官杨士良则在万岁殿,带着一众内厂的宦官在事发地搜寻蛛丝马迹。一个官宦正拿着皇帝平常用过的茶杯细看,眼睛都几乎贴在杯子上了,还放在鼻子前嗅;另一个宦官则在检查一把象牙梳子。墙边战战兢兢站着一群宦官宫女,都是时常在万岁殿当值的奴婢。

杨士良也在四处察看,他从寝宫走出来,在一张案前到处瞧,顺手又拿起堆放在案角的一本《左氏春秋》翻了一下,没发现异样,他有点茫然,随手又拿起一本线装《易经》,翻动时,忽然见纸上有很淡的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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