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 第385节(1 / 2)
耶律休哥走进征用的中军行辕,把檀州的契丹官员叫来,询问军情。
契丹官员答道:“幽州三面被围,独东城留有缺口,但有游骑活动。今早周军大营的炮响了,刚刚开始攻城,聚集幽州城下的步军可能有十余万人。骑兵分两营,一部在温渝河西岸,一部在幽州城北。”
耶律休哥冷笑道:“十余万步兵只对幽州城有用,对咱们只是土鸡瓦狗!骑兵,最多就五万多骑,摆开决战还有话说,想留住本帅,还少了点!”
耶律休哥虽然凶悍不叫人喜,但此时他的口气气势,却立刻给部将们鼓了气。众将纷纷道:“大帅乃契丹英雄、草原之虎!”
“啪!”耶律休哥捡了几块炭放在火堆旁,拿树枝画了几下,“别管围幽州的步兵,萧思温要是一月两月也守不住,那这仗没法打了,怪不得老子头上!咱们打河上的粮道,正好抢周人的粮为大军所需,省得去逼那些婆婆妈妈的蠢材汉将要;同时也是对幽州周军釜底抽薪,不管多少人,没粮还攻个屁的城!”
众人正色听着,没人反对。
耶律休哥简单地就把战术决定了,十分干脆简洁。他的威信高,为人也暴戾强势,一般人还真不敢反对他,因此在战阵上说一不二军令倒是十分干脆有效。不说别的,就是他一拉下脸来的怒色,就能叫人们生畏!
一个部落军贵族道:“大帅三言两语,却处处都抓住要害,见识、用兵之法叫我等敬佩万分。”
耶律休哥对这种马屁不以为然,仰着脸冷“哼”了一声。
那贵族并不沮丧,似乎猜中耶律休哥虽然冷哼,心里却应该很受用……那贵族也好像真心敬佩耶律休哥,继续道:“大帅不愧为大辽第一虎将,我决然相信,这天下如果有大帅打不赢的仗,那便是神仙也打不赢!而今大辽势弱,实在是在河北的实力落了下风,全然是以寡敌众的局面……”
耶律休哥道:“契丹人就算人少,也是虎狼,南人人再多,还是汉儿。本帅要让你们亲眼确信这一见识!”
众将瞪圆眼睛,渐渐兴奋起来,一双双充满野性的眼睛反射着火堆上的火光,在黑夜里闪闪发光,真有一些狼群般的模样。
耶律休哥冷静地拿起木棍,朝地上指着,“汉儿骑兵布置在这两处,有两个目的,想等萧思温守军逃跑时伏击围攻;保护围攻幽州城的步兵,方便切断袭扰辽军北退的方向。
咱们先择机劫掠这里,拒马河上的粮船。大军从西边渡拒马河,避开周军骑兵,长驱南下,杀光周人,抢光粮船。然后伺机而动北返。”
有部将紧张道:“深入到拒马河,周围都是周军的城池……”
“本帅已经说过了,唯一能威胁到咱们的是那两股周军骑兵,这些城池杵在那里除了好看,有啥用?”耶律休哥冷冷道,脸上毫无惧色,“周军满打满算也就五万多骑,不足本帅的两倍,除非他们能从四面同时把咱们围住,不然留得住大辽铁骑?”
耶律休哥对此十分有确定……如果周军骑兵合并阻击,便改变方向,让他们在后面追;只要周军分兵,或保持机动突出合围、或寻最薄弱的一环各个击破。辽军是善战的精锐骑兵,不可能让周军分兵同时靠近自己。
耶律休哥凭借经验估计,辽军忽然长驱南下,靠近拒马河后周军可能才能做出反应……毕竟军情消息传递需要时间;周军骑兵出发也要聚集准备。等到劫了粮道择路返回时,周军那点骑兵临时想合围恐怕太急了点!
周军步兵主力都在幽州围城,别的地方想阻击、能威胁的距离太短,若摆得太开如同给铁骑送首级。
耶律休哥观察着门口对面的旗帜时不时无力地飘动一下,说道:“明日若无风,即可出击!无风或风向不对,船只行驶更加缓慢,在那些河上便如同瓮中之鳖!”
“大帅英明!”众将拜道。
耶律休哥道:“去年怎么叫周国人缩回去,这回也叫他们走同样的路!”
第七百一十四章 兵火
周军中军获知军情的速度很快,显然快过耶律休哥的意料。
宣仁城行宫简陋粗糙的签押房内,郭绍把各种消息分类整齐地放在桌案上,其中还有皱巴巴脏兮兮的小纸条,是从鸽子腿上拆下来的东西。
周军诸城、诸部的事务数量十分庞大,但有关耶律休哥的军情,都是立刻直达皇帝手中。其中有兵曹司以前布置在各地民间的卧底、前营军府安排的暗哨、辽国汉将的告密。
下面一众官吏,一些人在奋笔疾书,记录推论繁杂的消息。魏仁浦禀报道:“从各方报来的消息,臣以为可以确认辽军南下的兵力是三万骑、宫帐精兵一万,主将耶律休哥。
昨晚亥时(晚上九点之后),位于幽州西北桑干河上游的妫州,在搭建浮桥;今天凌晨寅时一刻,耶律休哥部出檀州。
臣推测,耶律休哥是想从妫州渡河南下,意图是袭扰大周军粮道;因此才会从西边出,避开大周骑兵。”
郭绍心里既觉得有机会了,又感到一股怒气涌上来,“大周军在南北两线河网城池密集,耶律休哥竟如此大胆!”
这厮真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魏仁浦也同仇敌忾道:“此人兵行险招,自找死路!”
郭绍强自把怒气和浮躁压下,一抬起头,就看一旁的地图,大大小小的地图在旁边的木架上挂了整整一排!他面前,还有一本厚厚的大卷宗,翻看目录,他便找到了妫州的小地图,下面还有依据奸细打探描述的文字。
郭绍提起笔,在小册子上飞快地写写画画,冷静地说道:“即刻安排对耶律休哥的围剿,定要周密部署,这次不能让他再跑掉。”
……
雄、霸北面,土地十分平坦,河水水面和陆地齐平,远远看去,河流上缓缓移动的船队就好像在大地上陆行一般,十分显眼。
船上一员武将接过军令一看,脸色顿时一变,回顾左右冷冷道:“军府令,把所有粮船放火烧毁!”
人们听罢大吃一惊,顿时哗然。
武将把军令递给两个副将和文官:“你们一起确定军令。”
几个人看了一眼送军令的书吏和传令兵,书吏是枢密院的人,在场的文官认识;传令兵是武将的亲兵,也是熟人。军令上有军府印,郭绍和魏仁浦的亲笔批复……这份军令没有任何问题。
只要确定中军军令,武将也不管这命令有多奇怪、多不合常理!当即便下令道:“召集各头领,下令放火烧船!”
……宣仁城一座高墙院子里,一个文官带着一队士卒叫人打开寨门,急匆匆地走了进去。里面低矮的房屋中,很快就有一群披头散发的男女老少走出来,观看着洞开的寨门。
文官径直走进一处单独的房子里,士卒披坚执锐侍立内外。
不一会儿,一个秃顶穿着兽皮的黑糙汉子就被抓了进来。文官用生涩的契丹话道:“乌鲁本,辽国幽州军的牧场守将,宣仁二年九月被俘。”
“是,是。”秃顶汉子乌鲁本按胸作拜,不敢反抗,“末将只替南院看守牧场,没干过坏事,更没杀过周人……”
他一张口说话,嘴里便露出一口磨损严重的大黄牙。
文官不予理会,冷冷道:“你现在有个新的身份,是幽州军下面的斥候小头领,归萧阿不底管,名字叫得烈。反正无关紧要之人,耶律休哥一时查不到你。”
乌鲁本愕然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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