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 第33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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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点检不仅靠裙带关系,现在还与文官勾结。末将觉着,史将军就算为朝廷着想,都该上书进言,提醒官家。”

史彦超道:“如何上书?”

部将急忙低声道:“就把左攸昨晚在罗延环家,与李点检密谈的事儿告上去。”

史彦超道:“这就够了?”

部将道:“够了,毕竟李点检比史都使地位高,您要是把话说太难听了反而不妥。且这事儿也不用多说,官家是圣人、非凡人可比,官家一看到奏章,就能想到……李点检私心很重,为自家私利,勾结大臣、意图攻讦符家。

只要官家不信任李点检,他一下去,除了史将军还有谁有资格坐殿前都点检的位置?”

第六百三十六章 伴君如伴虎

郭绍仍然在金祥殿东殿办公,日常是批阅奏章。奏章是此时皇帝和大臣、中枢和地方的主要联络方式,在郭绍看来有点像后世一个公司的电子邮件系统;当然奏章的效率慢得多。

他回东京后保持着很规律的活动,每月初一、十五在金祥殿大朝,朝见在京的五品以上官员;只要是办公的日子,早上几乎都要在东殿与最重要的十几个文武碰面;然后平日处理奏章,或召见大臣议事。

这些活动有其实际作用。臣子可能有私心、朋党,造成一些事不公正;但是皇帝理论上不会有太大的私心,江山是皇帝的,皇帝按理不愿意拆自己的台。大臣很容易见到皇帝、京官每个月都能上朝,就给了他们一个通道,如果在矛盾太激烈时可以有办法让皇帝知道,让皇帝主持公道……这大概就叫“言路畅通”,其实要办到很简单。

因此郭绍不认为自己在礼制等方面做得好,却自认是个合格的皇帝。

但是他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怀着公心,现在他就几乎被恼怒的情绪左右!他心里不满意的人是范质。

郭绍情知凭主观情绪来处事不是好事,所以很少根据自己的好恶来用人。不过这回他真是产生了杀范质的冲动!

娘的的,江山不是他打下来的,我想让谁来掌权就让谁来!连枢密使王朴都没多事,范质出来蹦跶个鸟!最厌恶貌似忠良、动不动就一副君子模样的人,实际专门来事,而且异常固执。那厮出来搅起风浪,究竟对朝廷有什么实在的好处?

之前在议事殿内,郭绍当场就想叫侍卫把范质拖出去砍了!

不过还好郭绍还有点理智,他明白自己不能那么做,甚至还责骂史彦超来维护范质的脸面……这不是郭绍的个人意愿。

因为,范质在前朝就是宰相,皇帝对他的任何态度都会让很多官员静观;而大周朝的大部分文官,都是前朝旧臣,郭绍得注意自己的影响。再者那范质现在是本朝的宰相,郭绍纵容自己的宰相被羞辱,就是在破坏朝廷的权威。

所以他心里对史彦超骂范质暗爽,却口是心非地表示另一种姿态。

……而此时,史彦超的奏章已经到了东殿,正在左攸的面前。

左攸和黄炳廉负责阅读奏章的内容,然后归纳简洁的梗概写在黄纸条上,贴在奏章封面上。所以通常情况下,内阁辅政比皇帝还先看到奏章内容。

左攸在奏章里看到密告自己的内容,那种心情实在难以言表。

他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份奏章的严重性。

他昨晚跑到罗延环家喝酒,就他、罗延环、李处耘呆一起,私下里说了什么谁知道?而今天早上大部分人都不对范质的奏章表明态度,左攸却支持范质的主张……那不得不叫人猜测,左攸与李处耘商量了什么,然后今早左攸在为李处耘说话。

而李处耘为什么要支持范质?无非端慈皇后掌权,就能影响符家人的权势地位。如果李处耘有意帮助他女儿生的皇子,那么和符家肯定不是一路的,当然不愿意看到符家继续坐大。

如果再想深一点,也可以猜忌李处耘、范质、左攸是文武勾结,结党钻营!

左攸一时间如坐针毡,转头看黄炳廉。黄炳廉目不斜视地提着笔在写着什么,若无其事……整个东殿书房里都很安静,死寂一般的安静!

左攸这时真的想把这份奏章撕了!但是,他明白一点作用都没有。就算黄炳廉没看到,奏章先是通过枢密院分类编号的(符金盏在金祥殿西侧执政后,所有奏章就要分类,然后分别送到东西两殿)。而且,史彦超还可以继续上书。

狗日的史彦超!左攸在心里暗骂。

左攸无奈,依旧把史彦超的奏章放在堆里,只希望郭绍到时候看不到……郭绍不是每件奏章都批复,有些他不愿意办的,就会打个记号,然后送回枢密院、政事堂,叫大臣们酌情处理。

接下来半天工夫,左攸整个人都是恍惚,心神不宁。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和前程太不容易了,如果在这种破事上和皇帝产生隔阂,实在太过难受。

……可是,郭绍翻看奏章上的贴黄时,很快就发现了史彦超的奏章。而且他很关注,因为像史彦超这种人,平时基本不写奏章。

郭绍一看内容,忍不住从屏风后面观察左攸,隔着薄薄的丝面,左攸的脸色似乎很苍白。

就在这时,宣德门外的钟鼓之声传来,酉时已到。

郭绍拿着手里的奏章沉吟片刻,便站了起来:“你们做完了今天的事,便自行下值罢。”

左攸和黄炳廉等人站了起来,躬身拜道:“恭送陛下。”

宦官唱道:“皇上起驾!”

……左攸心事重重地走出皇城东华门,在自家马车前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宫城,一时间似有感概,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他上了马车,从车上拿出纸笔来,拿舌头舔了一下笔尖,便想写一封信告诉李处耘今天的事。

但左攸提起笔,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却无法落笔……如果这事儿再被人知道,那不是更坐实了勾结之事?

皇城司有一帮人,是在内部暗查奸细的。从未听说郭绍授意皇城司监视内部的大臣,应该也确实没有。但事儿就怕万一。

左攸从未觉得像现在这种忧惧。

他终于作罢,放弃了告诉李处耘的打算。有些事,没把握的时候干脆什么都不做,大概应该这样。

……

当天,李处耘还不知道史彦超上书的事,但他却闻到了很莫名的危机气息。大概是常年打仗的人,如果对危险没有直觉,很难不吃大亏。

下值回家,族弟李良士又来见李处耘。

李良士以足智多谋的儒士自居,认为李处耘是武将在谋略上不足。其实李处耘很少听此人的建议,只是觉得族弟头脑还算聪明,至少能在一些疏忽的地方提醒自己。

亲身走过的路,那些风风雨雨的经验和直觉,不是靠说道理能比的。

李良士进来便说道:“想不到范质出头,真是无心插柳,歪打正着帮了主公大忙。范质是宰相,不说有一堆党羽,至少和很多官场上的人有交情;他出面说那事儿(反对符金盏长期执政),官家不得不慎重考虑。从主公的言语中,朝廷最近应该想干大事,官家也想下边的臣子尽心尽责帮他实施大略,想得到臣子的支持,肯定不愿意在此时力排众议做什么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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