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 第18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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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拿起来摩挲,心里想起了符金盏。这腰饰有些旧了,洗过多次,上面的一针一线仍旧歪歪斜斜。郭绍用手指摸着上面的针脚,仿佛看到了符金盏一个人偷偷刺绣的场面。

他提起笔写了一些东西,把此时的心情描述一番。郭绍没有古人那么婉约含蓄,他有什么感受会说出来,而不是藏着装深沉。

“我能想到你读到这里的样子,会抿一抿嘴唇暗道:能给你绣就不错了,还嫌弃手艺不好,我也没嫌你字写得不好。但你接着应该会用手轻轻抚一下耳际的发梢,那是你经常做的动作,也许脸颊还会露出一丝红晕。你的这另一面模样,也许只有我才有幸看到……”

“攻蜀之战马上就要开始,此战事关重要,为了能稳定大周局面,我不想让你失望。”

郭绍胡乱写了密密麻麻的一张蝇头小楷。寻思一番,这封信根本送不出去,如果派人送到宫廷,似乎不太安稳,万一被别人看到了是没事自找麻烦。当下只好收了起来,变成一封无法送出去的自娱自乐的文字。

……

成都府,战争的讯息再次传来。兴州、青泥岭等处再度急报遭到周军大举进攻;东面夔州急报,荆南国投降,周朝大军已经进占江陵。

这次不像是吓唬人,两路一起来,动静那么大。

孟昶被一吓,在花丛中流连忘返的雅兴再次被打搅,急忙召集大臣商议对策。朝堂上一如既往,众臣一呆在一起就开始吵。

有大臣质问王昭远:“去年底王副使不是说,郭铁匠胸无大志?现在两路大举入寇,所图十分明显,你怎么说?”

王昭远道:“你什么意思,又要劝陛下放弃尊号?周军已经动兵了,现在放弃尊号也没用!”

“休得胡扯什么尊号,老夫现在是问你,你号称周军已被拒之国门之外、高枕无忧是何意?”那大臣咄咄逼人。

宰相李昊见王昭远脸色尴尬,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但李昊不敢对王昭远落井下石、帮着指责他,不然一会儿又要扯到李昊家中富可敌国养了无数歌妓、还写过降表那茬上。

王昭远红着脸道:“轻举妄动对我大蜀用兵,就是胸有大志了吗!周廷是被逼无奈,小皇帝母子靠一个郭铁匠没法稳住局面、威望不足,所以急需大功震慑四方,否则就是坐以待毙,这才狗急跳墙孤注一掷动兵戈……出兵就能拿我大蜀怎样?咱们且看着,周军劳师动众无功而返,怎么收场!去年的青泥岭之战就是例子,他们连一个青泥岭都没法突破,能攻下北路剑门、东路三峡这等天险?

周朝此战后必内乱,陛下宜整军备战,在恰当时机出川。”

大将李廷珪说道:“得先守住两面要地再说,王副使既然口若悬河,且在陛下面前拿出一个方略,该如何防守?北路和东路重点守何处?”

王昭远踱了两步,若有沉思在胸,一时不言。

李昊说道:“周军东路是殿前都点检郭绍亲率大军,殿前司一向是周军最精锐的人马。臣以为我国兵战力不如周军,宜以数倍的人数优势才能弥补弱势;应集中主力在东面,先死守三峡、夔州,再聚重兵于东川阻挡东路军。而北路周军是偏师,主要是镇兵,即便突破了巴山、孤军深入到绵州,我国也可以禁军就近驰援。”

王昭远冷笑道:“李丞相说得好,不在巴山剑门险地设兵严防,却要放周军到西川平原上野战?”

李昊道:“王副使若有高见,说来听听。”

王昭远似乎想出了办法,此时已十分从容,淡定道:“八个字可破周朝军队。”

孟昶好奇心被诱起,急问:“哪八字?”

“处处防守,出奇制胜。”王昭远长身拜道,“援军分两路,分别倚靠地势层层防守,将周军拒之国门之外!东川何须重兵?高彦俦不是在夔州,陛下再发一支人马增援,有长江三峡天险和夔州坚城,拒敌足也。蜀地在防守时就靠地利,应该分兵在各处险要节节抵抗,呆周军水土不服兵马疲敝,再出兵一举将其击溃!”

孟昶沉吟片刻,觉得李昊的说法很不靠谱,居然要削弱北路、敞开离成都最近的绵州(绵阳)……绵州一失,成都直接被兵临城下;相比之下,东川还隔得更远,沿路还有许多重镇。孟昶实在没看出李昊之策的高明之处,他便说道:“朕以为王副使的计策更稳靠,应依靠地利在险地防守。但我军不能轻举妄动,拿要地当儿戏冒险。”

王昭远拜道:“陛下,守城也有抓住机会出城袭扰的做法,一味死守也非上策。时不时灭掉敌军一股人马,消弱其实力,等防守时就更轻松;攻守互为长短也。”

李昊急劝道:“陛下万勿听信王副使偏言!山河再险,也要用兵才能一战,分兵乃大忌;何况节节抵抗,不断战败会影响全军士气,得不偿失。”

孟昶一时间拿不到注意,没一会儿朝堂上又吵了起来。

第三百四十六章 争宠与争霸

后宫里,花蕊夫人正等着孟昶从朝堂上回来,她早早地就仔细地收拾打扮。

这里布置得非常漂亮,帷幔和丝织装饰使用了大量的蜀锦,蜀国锦缎以艳色闻名,宫殿里看起来五彩缤纷,如同身处春光明媚中一般明镜鲜丽。帷幔轻轻摇曳,外面透进来的春风又带来了百花的清香。一派富贵、美艳的景象。

花蕊夫人拿起一只颜色的翠玉镯子,对着窗户一看,只见那色泽晶莹、翠绿如滴,仿佛把初春的颜色都尽收其中。有道是黄金有价玉无价,这镯子价值不菲,是皇帝送她的好东西。

但花蕊夫人还是轻轻放下了,换了一对黄金镯子。相比玉器,她更喜欢黄金和宝石……玉器太脆了。

其实和给她修建的宫殿、封的地位、赏赐的良田比起来,一点黄金首饰已经算不得贵重了。但花蕊夫人的爱好仍旧没有改变,对广厦良田感觉不大、却特别执着于黄金首饰。以前她做歌妓的时候,居无定所,只有随身戴在身上的首饰才能跟着她,所以最喜欢那些东西。

在这种独处的时候,很多回忆总是会意外地浮上心头。在教坊学到的东西是她一生印象最深的,教头说,“男人为什么要为你们一掷千金?你们得拿身价,不然身价低贱的只有到窑子里当姐儿了,辛苦还没多少钱。姿色、名气、歌舞琴瑟都能加价,你们一定得懂什么是贵什么是贱……”

一直以来,她最有价值便是自己的身体,于是也喜欢用各种贵重的衣服饰物来衬托身体的价值。

花蕊夫人拿起一根黄金镶嵌宝石的腰链装饰在自己的柔软的蛮腰上,低头一看,果然那白皙光洁的肌肤被衬托得愈发精致贵气。肚脐上也有一个小孔,她在亮闪闪的木盒里挑了一番,找出来一颗金镶红色宝石的小饰物,拿在指尖上瞧了一番,觉得颜色不配,当下又换了一颗绿色的,顿时满意了。

她在铜镜前呆了一个时辰,这才打扮好自己。一时间只见镜中的人精致、色彩鲜艳,看上去和普通的妇人形象已经贵贱分明。

又等了许久,孟昶终于在前呼后拥中走了回来,花蕊夫人在旁边屈膝迎接。只见他一屁股坐在御塌上,长吁一口气,似乎很累的样子。宫女端茶上来,花蕊夫人伸出玉手道:“我来,你们下去罢。”

“是。”众人纷纷退下。

花蕊夫人那涂着浅红花纹的手指和白净的手颜色搭配得恰到好处,这双手端着玉白的茶杯、水光中沉淀着翠绿的茶叶,一时间把这杯茶表现得十分美妙。果然孟昶忍不住想喝,接了过去。

花蕊夫人放开茶杯,又伸手轻轻揉着孟昶的太阳穴,柔声道:“陛下为国事操劳,辛苦了。”

孟昶立刻充满了大丈夫的气概:“朕的天下,当然要操劳。”

说罢挺起了胸膛,只是说话的中气还是很虚。

花蕊夫人看了他一眼,孟昶额头饱满,五官端正,皮肤白,脸长得其实还不错;但花蕊夫人知道他衣服下面的身体其实已经很糟糕了,因为长期沉迷酒色五腑内脏都很虚弱,身上堆积的赘肉非常多,身上的皮肤也很松弛;熟悉他的人就知道他还有很多小疾病……花蕊夫人当然不计较这些的,孟昶有权有钱这才是关键。但如果男人也要像歌妓一样被人挑挑拣拣的话,花蕊夫人不会喜欢这种穿着衣服乍看长得不错、里面太差的男人。

她对人的挑选观念也是揣摩男子的心思形成的。就像男子挑歌妓,也不会只看脸,而会看各种实实在在的地方,皮肤、胸、腰、腿等等各种具体的东西,男人没那么多似是而非的直觉……这也是花蕊夫人平时不会上太多妆的缘故,因为那种花得起钱的男子都不在乎抹在脸上的东西,抹了用处不大。

花蕊夫人收住那些没用的心神,注意观察了一下孟昶的神色,便轻声问道:“臣妾听说周朝大军进攻我国,朝堂上商议出对策了吗?”

孟昶已不像早晨那么惊慌,淡定地说道:“朕已经部署妥当了,从布防方略到用人都办妥,爱妃不必忧虑。”

花蕊夫人问道:“怎么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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