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 第155节(2 / 2)
史彦超道:“来!来!废话太多,我赢了你的钱,便不怕你记恨我。”
“不来。”袁彦摇头道,“着输赢太明显了,没意思。史副都言下之意,不服郭将军做点检?”
“他一个小辈,才二十出头,凭什么,你服么?”史彦超瞪圆灯笼眼道。
袁彦道:“我挺服的,再也没有更服的人选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拥立首功做点检,有何不可?”
史彦超道:“没有道理,就是不服!除非他干败辽军,把幽云十六州收回来。”
袁彦道:“在涿州已经赢过一阵了,没赢辽军主力,是因郭将军手里兵力相差太远……再说拿幽州说事,先帝都做不到,史副都太强人所难。”
“听说李继勋、李重进和李筠都要反,他要是能打服李筠,我也服他。”史彦超笑道,“李筠我是见识过的,不是好对付的人。李重进也不是浪得虚名,可惜他手里没有多少精兵。”
袁彦小声道:“末将躬劝史副都慎言,谁说过李筠要反?”
就在这时,便有宦官被带进来。袁彦见是杨士良,便起身作礼;史彦超却坐在椅子上,斜着眼睛问道:“何事拜见?”
杨士良看了史彦超一眼,说道:“太后懿旨,召殿前司、侍卫司诸将一起到金祥殿议事。”
“殿前司就咱们俩人了,走罢。”史彦超指着袁彦道。
史彦超干脆利索地招呼袁彦一起出门,径直去东华门,因为殿前司衙署离东华门最近。
……金祥殿正殿后面,符金盏正等着大臣和武将们到来。她在一张榻前来回踱步,旁边的曹泰等人躬身侍立,见她气色不太好,大气不敢出。
很多事符金盏都想过千百遍,已经做出了决定,但事到临头仍然有些惶恐。
“太后,大臣们都到了。”曹泰的声音小心说道。
符金盏转过身,抬起头来,一言不发向外走去,前面一群人带路,后面的宫女拿着扇跟着。曹泰跟上来小声问道:“太后要奴家照起先的懿旨说吗?”
符金盏没有过多犹豫,只是微微点头。
早在先帝没有驾崩前,她就已经认定今后的局面没法制衡……武将有很多机会坐大,根本无法避免。周朝不是大一统的稳定王朝,有内患、有外敌。现在一旦有外镇叛乱,或是外敌入侵;符金盏不懂打仗,一个妇人也没办法统率军队。兵权必须要交到一个武将手上,这种时候那个武将就有机会了。
与其等待有人坐大后、被动选择,还不如早作布置,主动选择一个人。
……及至殿上,她到掩着帘子的御塌上坐下。便听得下面一众跪拜大声道:“臣等叩见太后。”
“平身。”符金盏沉住气道,微微侧目看曹泰。
曹泰上前清了一下嗓子,开始叙述先帝驾崩前的过程。下面的枢密院、政事堂大臣和殿前司、侍卫司厢都指挥使以上大将都默默地听着。
良久曹泰又躬身转头看了一眼,说道:“太后懿旨。今殿前都点检张永德重病在家,上书请辞军职。太后体恤驸马都尉张永德有恙,准其所请;宜进封校检太师,加兼侍中。
殿前司军职空缺,衙署、各营混乱不堪,宜选贤能整顿殿前司、以恢复禁军实力……郭绍、李处耘、杨彪三人在危急关头、有护驾拥立之首功,当为皇上(宗训)倚重之肱骨武臣;宜授郭绍殿前都点检,宜授李处耘殿前都指挥使,宜授杨彪殿前都虞候。主持殿前司诸营整顿之事宜。”
符金盏听罢从帘子里一一观察在场的众人。
就在这时王朴带头说道:“太后英明,臣等谨遵懿旨。”众人听罢立刻伏拜:“太后英明……”声音久久在宽敞的大殿上回响。
连史彦超也没有反对,跟着喊得很大声。史彦超能做到现在的位置也不是全然没有分寸的人,先帝在位时,他无论怎么嚣张,但从来不忤逆先帝、反而经常拍不合时宜的马屁。
现在既然太后都下旨了,他也不愿忤逆抗旨……除非要质疑太后和小皇帝的皇权合法性、公然要造反,否则没有人会认为上位者会容忍抗旨不敬的人。但史彦超一直都被周朝皇室容忍。
这时符金盏便开口道:“今内外尚未平定,诸位皆为国家肱骨,愿尔等共勉。”
郭绍拜道:“臣定不负太后重任。”
众人纷纷附和了一阵,又陆续说了一番表忠的话。现在这状况,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王朝正在形成一个新的统治中枢,能参与其中,意味着在先帝驾崩后重新找到一席之地。
过得一会儿,曹泰又转头看帘子里不再发一言的符金盏,见她点头,曹泰便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殿下诸人谢恩,符金盏便起身,径直从帘子后面离开了大殿。
不多时,她便停步,招呼曹泰上来,招了招手,待曹泰弯腰附耳过来,便轻轻说道:“召见郭绍到后殿来觐见。”
曹泰忙拜道:“奴家这就去传旨。”
第二百九十章 人生如梦
朝会结束后,郭绍径直就跟着宦官曹泰从甬道进了金祥殿后殿。
“史彦超不服你做殿前都点检。”符金盏见面就说。
郭绍从她如月亮般的眼睛里、和语气里感觉到了忧愁,但一时间他仍旧无法了解她具体的愁事。无论对一个人多么关注和看重,他也只能感受到情绪,但无法知道别人的想法。
郭绍稍微侧目,发现宦官王忠也远远站在敞开的薄门外面。他以前听曹泰提起过,宦官王忠似乎管着“皇城司”,一个类似明朝厂卫但规模权力都小得多的耳目机构。寻思着史彦超正在被符金盏监视……不过,她只有心里很不安稳、才会派人监视京城文武罢?
“太后,史彦超是个莽撞的汉子,但他也是武将。”郭绍不动声色道。
“哦?”符金盏好像很爱听郭绍说话,此时虽然只有婉转的一个字,却掩不住的期待口气。
郭绍当下便沉声道:“军队不同于民间甚至官场,自古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任何军法都会有‘抗命者斩’这一条。史彦超既然能做到高级武将,他一定懂规矩。如果他连一点规矩都没有,估摸着不用臣在晋阳救他,他早就死千百遍了。
此人没有小山头,也没有立场。如果有点立场,可能心里会记着先帝宽容和提拔他的知遇之恩;臣对他也有救命之恩,他只要能感知遇之恩,自然记得救命之恩。而史彦超勇冠三军,作战十分勇猛,正是当下用得上的人;其名气也很大,如果轻易动他,显得朝廷新格局的权力圈子不能容人,不利于稳定人心。
史彦超心里不服,本是情理之中;恐怕不止史彦超一个人不服,有的人不服但惧于权势不敢说。只有史彦超那种人才口无遮拦。这不是除掉他能解决的问题,咱们的威信确实需要真刀真枪打出来!只要取得几场大的胜利,不服者自然服了。”
符金盏听罢神色稍缓,伸展了一下上身,挺直脖子轻轻说道:“郭将军能看透王朴,也能瞧明白史彦超。你一说,我确是明白了。”
郭绍弯腰小声说道:“臣就是太后一手栽培起来的人……太后最近这一番作为,是把身家性命教到臣手里了,这份信任,臣当铭刻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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