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邈邈故人庄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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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小凤双眸含喜,瞳剪秋水,玉容蕴欢,腮衬杏晕,芳笙半刻也不肯眨眼,恍若置身仙境。四目相对,却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芳笙向来为人,是宁肯自己死了,也不会让小凤受到一丝损害。她抚了抚小凤鬓旁青丝,难过中更为担心:“你为我浪费了真气?”

乍听此言,小凤顿觉这几日徒劳心力,拧了她手背一下,气道:“什么叫浪费!莫非在你眼中,我只有自己?”又心中恨着:这个小滑头,醒来就拿话气自己,真不该救她的!

芳笙立时握住她双手,抚慰不停:“间不容发之际,你应时刻以自己为先,至于些些小伤,我早就习以为常,怎样都能挺过来的。”

这话让小凤心中又甜又涩,不由叹道:她真是时时刻刻都先想着我,却一点也不知爱惜自己。又想到这个小滑头,当时身子一半热,一半凉,气息断绝,危在旦夕,她至今心有余悸,好在救回来了,觉生总算没有骗她。

觉生毕竟是个高僧,不会见死不救,他当初对小凤说:至阴则阳,至阳则阴,因而在极阴之时,小凤要汲取上升阳气,在芳笙左掌阳池上,输出这一道真气,在极阳之时,汲取上升阴气,在芳笙右掌阴池上,分作两道真气缓缓输入,如此七日,便能引导她体内阴阳二气,重新流回丹田。

“小滑头,你为我舍命一次就够了,我绝不会再让你涉险。”这样想着,小凤揪着她鼻子道:“小懒猪,你都睡了七日了,你再不醒,我就要把你丢出去了。”

听小凤如此说,她连忙懊悔不迭:“那我岂不是错过了,大美人指挥得当,妙计震敌的英姿?”

小凤暗中嗔着:何时都不忘油嘴滑舌。却调侃道:“明日是最后一战,还有热闹可瞧,你醒的可真是时候。”

她早已披上丝袍,坐了起来:“情况如何?”

小凤倒不甚在意:“胜负参半,放心,我已吩咐绛雪用幽冥三击,明日对阵定能取胜。”

她暗道:正是有梅绛雪,才不放心。

芳笙当初虽说不让梅绛雪醒来,但念及小凤会有所差遣,因而药量只让她昏睡两日。

小凤当日盛怒誓取少林,如今却变作三局两胜,芳笙尚不知其理,但少林至今未有流血之事,她自然万分感念,又想应是听取了那句话,饶却他们一命,如此未使她良心受责,她此刻只觉分外甜蜜:凰儿,你对我真好。

只见小凤打了一个呵欠,揉揉太阳穴,又故意瞥了一眼芳笙,娇声道:“我要好好歇息片刻,你请便罢。”

她忙将床让了出来,又搬了个凳子乖乖坐好,笑道:“自然是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了。”

见此,小凤又无奈嗔道:真是个呆子,何处有这么多礼可守。想着想着,渐渐陷入了熟睡之中。

她将被子替小凤掩好,痴痴托腮望着,心道:这些日子害你担惊受怕,今后定不会如此,但我绝不悔受那一掌,你在我心中永远为先。

又思及目前战况,她须得仔细了解,便毫无声息出门,又嘱咐了守夜几个一番,才放心去找三獠。

“可算醒来了,岳主照顾你那么多天,你要是再不醒啊,就真没良心了。”此时三人正围在桌前商量要事,大獠目力极佳,一眼看到了芳笙,上前玩笑道。其他两位,也拍拍她肩膀,以示欢喜。

四人落座,她抱拳笑道:“有劳三位兄弟惦念了,托岳主的福,我这人就是命大。”

老三先感慨道:“命大是一方面,要我说,岳主对兄弟你可真是不错,从没见她为谁耗费过功力,更在这要紧时刻。

三獠担心芳笙,前去探望时,偶然听到小凤说,一定能拿到《洗髓经》,为芳笙根治内伤。二獠想:岳主既不肯血洗少林,又约定双方各派弟子,三局两胜,必然是觉生那老秃驴,以救芳笙为条件,才令岳主就范的。他脾气急,心中素来憋不住话,敲桌直言其猜测道:“觉生那个老秃驴,说大战之后,要用《洗髓经》为你治疗内伤,不然岳主胜券在握,又怎会答应他三局两胜?”又道:“岳主她老人家,何曾受过别人威胁,真是气死我了!你以后要敢对不起岳主,我们兄弟肯定没得做了。”

芳笙心中感动,又暗自咬牙:一定会让他们得不偿失。

“多谢三位兄弟,将实情告知芳笙,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到芳笙的地方,万死不辞。”

三獠们指着她摇头大笑,大獠又道:“你看你,又见外了不是,难得我们这么投缘,一点小事,就别放在心上了,只要你好好对岳主,我们兄弟就放心了。”

她连连点头,又皱眉道:“可惜上顿酒,芳笙却食言了,如今大战在即,也无法开怀畅饮。”

老三倒了一杯茶给她:“你大病初愈,就少喝一点罢。”

大獠冲两人挤了挤眼,对芳笙调侃道:“傻小子,我们兄弟还愁没有酒喝,估计还会有酒席,大闹特闹,乐上好多天呢!”

她放下茶杯,笑道:“也是,等她大获全胜,必然好生庆祝一番。”

二獠推开三獠,拍她肩膀,装作生气道:“你这傻子,除了这个,难道,我们还不配喝兄弟的喜酒么?”又大笑道:“岳主这样待你,一定是好事将近了。”

芳笙一愣:梦中美事,竟然成真了?口中已只顾应承着:“喝得喝得,自然喝得。”

大獠见她许是不好意思了,冲那二人摆了摆手,却说:“兄弟今日怎么会害羞了,和个大姑娘似的。”

二獠急了:“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心中喜欢,直说就是了。”

三獠帮她解道:“能得岳主下嫁为妻,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他当然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此时已恢复如常,冲三位认真道:“我自当要先为冥岳做件大事。”

三獠心下了然,这是要准备聘礼了,皆道:“正是如此。”

大獠想了想,向她说起了这几日战况:“在岳主相助下,大姑娘已赢了第一局,可惜第二战,来了个南北二怪搅局,真是晦气,明日就都看三姑娘的了,她武艺非凡,可是三位亲传弟子之最,定能取胜。”

老三倒有些担心:“听二姑娘说,三姑娘和那个方兆南,关系非比寻常,还曾月下缔盟,你们说,她会不会手下留情?”

大獠沉默不语,二獠倒不以为意:“三弟你多虑了,谁会吃里扒外,背叛岳主!”

芳笙心中已有计较,却笑了起来:“不过是让了他们一局,又有何妨。”

再和三位细细商量了一番,从中又听了许多详情,这才告辞离去,至于其后要去何处,她可放心不下梅绛雪。

中过幽萝香的人,无论在哪里都跑不掉,芳笙找她,不费吹灰之力,果不其然,方兆南同样在此,两人身旁,已空了好多酒壶。

她束膝倚在杈上,刚饮下一口春醪,却瞥见那二人贴在了一起,手一抖,心道:你们这可是在摧残老人家啊!手中只想揪个叶子挡在眼前,可惜是一秃枝,这才醒悟过来,连将指上酒水,凝作两只冰针,弄昏了二人。

芳笙飞身来到篷墙旁,正气梅绛雪不知自好:此人心中无你,亦有了婚约,你却还要如此。却又见到她眼角泪痕,心中霎时又无限悲悯:真是太傻了......和曾经的凰儿一样傻......

她冷眼看着方兆南,暗想:琼枝制成的迷药,正好拿来用用。于是全给方兆南灌了下去,又以指尖寒气,划开了他的手腕,抹在梅绛雪外衫上,这才从玉瓶里倒出些药粉,腕上一沾,即止了血,片刻后,连疤痕都不见。她怒道:“若不是留你有用,非要放你几十斤的。既已心属玄霜,定下三生之约,又为何来招惹绛雪,竟还来者不拒!只怕醒后,更要将自己过错,全推在酒上!”又想梅绛雪再不成器,也是凰儿的孩子,这个方兆南胆敢欺负她,她自然第一个不答应。于是用帛巾遮好双眼,出掌寒风凛冽,使他仅剩了一件中衣,又将那件沾血外衫,扔在他脸上,心道:若冻不死,就算你命大。转身揭开丝帛,看了看梅绛雪,给她盖上了方兆南的衣服,恨道:“我才不会带你回去呢。”

这样说着,还是招来了一对白雁,将她直接扔回冥岳。自己要去街市一趟,再回营寨。

小凤揉揉眼睛,却见芳笙捧着脸,正呆呆望着她,不由一笑:“还没看够?”

她认真道:“我还嫌一辈子太短呢,怎能看够?”

小凤娇哼一声,推了她一下,她便走到一旁,点上了明灯。

屋内渐渐大亮,小凤见她换了修竹素服,额上淡紫色绮带,绣有缠枝青莲,正要相问,却又见她指尖有丝血痕,连忙将她手举在眼前,急道:“谁伤了你?谁敢伤你!莫非还未痊愈,不然谁能伤到你?”

她当即握住小凤双手,解释着:“许是鸭血罢。”又看向案上,笑道:“熬了碗汤,可否赏面一尝?”

她面上一讪,甩开了芳笙的手,又坐回了床上。

芳笙一笑,将汤倒好后端了过来,小凤这才肯赏面一尝,心中却想:东西都是现成的,凭她的功夫,也绝不会沾上血污,她又一向细心,连衣服都换了,又怎会不注意手指?这个小滑头,不知又瞒了什么事?

这真可谓歪打正着了:芳笙不久前准备了些东西,以为手上那是胭脂渍,也就没怎么在意。

她看了小凤一会,笑问道:“大美人,你这么快就醒了,可是梦里都在想我,因而快快醒来,想第一个见到我?”

小凤将空碗往她手上一塞,只道:“你想的美。”

她点点头,叹道:“我本来生的就美,心上人又为此间最美,是以所想更美,美不胜收。”

小凤唇边带笑,将袖子搭在眼睛上,向后倚了倚,芳笙已将碗放回,见此,她又坐近了些,柔声问道:“你打消了一早定计:安营山顶,以借东风,毒攻下势少林,只因我那句话。”

小凤仅淡淡道:“我忘把玄霜带回来了。”

“为了我,你这几天都没合眼。”她揪着衣襟,心中早就感动不已。

小凤状似嫌弃道:“多一个人在旁边,我睡不下罢了。”

她将小凤的手贴在了脸上:“你同意觉生提议,趁机让红萼她们先替你出战,都是为了救我。”

小凤揭开眼上红袖,盯着她道:“明白就好,你若敢负我……”

她当即站起身:“就让我受百般折磨而死,死后还要......”

小凤忙以指尖封她的口:“哪有这么多不正经的话,不许再胡说!”又带着劝解意味,点了点芳笙朱唇:“你要好好活着,才能报答我。”之后,收回了手,又坐在了床边。

她双眸如水,柔柔望着小凤,笑问:“芳笙该如何报答岳主呢?”

小凤绕了绕鬓旁青丝,横了她一眼:“你居然不知道?真是奇了,你也有说不出好话之时。”

她却低头皱眉,像是在苦思:“让我想想。”随即又抬头,宛若豁然开朗:“最俗的便是以身相许,但岳主何等人物,必不同于那些凡夫俗子,不如就委屈些,嫁给我如何?”

小凤脸一红,头转向了里面:“怎样都是你占便宜。”

她弯腰,凑在小凤耳边道:“那请问岳主,肯不肯让这小贼,占此便宜呢?”

送上门的,自然不必客气。小凤掐她脸道:“同样的便宜,你也没少占了。”

芳笙只觉此刻快活无比,双眸放光,不住握拳傻笑道:“凰儿,那你就是许给我了!”

小凤点了点头,两双手紧紧交织在了一起,都不再说话,彼此已心意相通。

看着她,芳笙心中再次一表衷情:凰儿,我定会帮你完成母亲遗愿。

小凤并非一般女子,再害羞也不过片刻。她这时发现,芳笙身上负一绢袱,倒像是挂长弓背箭囊,也是有趣。她一想,笑道:“这是要去奇袭敌营了?”

芳笙只提议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如,我们去夜探少林?”

小凤了然:“大战在即,切忌军心涣散,你是想扰乱一二。”

她点头,又说:“有人胆敢折辱你,就别怪我不讲道义。何况,我本来就是贼,当然要做些,贼该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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