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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落入虎口
沈婉柔听出了那是叶皓轩的声音,她走到帐前:“叶公子,不是明日才开始狩猎吗?”
“是,所以我们今日下午先去探查一番地形,练练手,沈姑娘可愿随在下一同前往?”清润的嗓音在帐外响起。
“兄长和我说,山中危险的。”其实沈婉柔已经心动了,作为一个一直养在深宅大院的闺阁女子来说,入林捕猎是一件无比陌生且新奇之事,可兄长之前说过,不让她进林子的。
“沈姑娘,有叶某在,那些牲畜还敢伤你不成?再者,我们只在林场的外围狩猎些小型野物,不去深处便碰不着猛兽的。”叶皓轩吐出的每一个字便像是一个个乱她心智的魔咒,蛊惑着她,引诱着她,让她一步步打破心中的桎梏。
终是难抵心中的渴望,她有些迟疑地问道:“兄长呢?他现下在何处?”
“你兄长眼下忙着呢,刚检查完围场周边的安防,如今正在圣上跟前商议朝中要事。”
“那,那我们就去看看草木就好,出去透透风便立时回来,行吗?”她可不想被兄长抓包。
“都依沈姑娘的。”
沈婉柔便迅速换了身枣红骑装去寻外面的男子:“劳公子久等了。”
“不妨事。”叶皓轩说着,见有仆从自后头牵来了匹通体雪白的小马驹过来,便笑着问向身旁的少女:“沈姑娘可需在下扶着上马?”
其实沈婉柔这半路出家的马术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只她一想到让别的男子来握住她的手,扶住她的腰,便心里一阵抵触。在她的潜意识里,这些亲密之举仿佛只有和陆铭在一起时,才显得那么自然,甚至偶尔会让她平添几分欢喜。应是兄妹之间情谊深厚吧,她想。
“不用了,我自己便可以。”说着一拉缰绳,跃上了马背,虽说上马途中险些摔了下去,却终究是有惊无险。
叶皓轩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暗道眼前这姑娘还是个倔的,当下便无奈一笑,身姿敏捷地翻身上马:“如此,我们便出发吧。”
他顾忌着她御马生疏,故有意放慢了马速,再回到山林入口处的时候,已经空无一人,此前聚在此地的郎君们都早已入林,只剩他二人了:“沈姑娘,等下行在林中,你切记要时刻紧跟着我,若我去追捕猎物时,便在原地稍等片刻,我不会离你左右的。”
她点了点头,心中并未有太多畏惧,反而是整个心口处都被一种激动和兴奋的情绪充盈着。
未时,二人入林。
这皇家围场中的山林极为广袤,一眼望去林海茫茫,无边无际。沈婉柔骑在马上跟在叶皓轩的身后一点点向里走,目之所见,俱是不同以往的参天古木,在地表上盘根错节。密密层层的树叶遮挡住了头顶上空的日光,日光被葳蕤的枝叶筛成了一地斑驳的琥珀。
“这儿可真美!”他听见身后的少女忍不住赞叹道。
“是啊,我年年随他们一同来此狩猎,今年已是第十年了。”他回头看了看坐在马上不住东张西望的女子,“沈姑娘不用心急,这次来了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看。你若有意,我今日便陪你在这林中多待一会儿,只是须得赶在日落前回去,否则晚间有野兽出没便危险了。”
两人走走停停,叶皓轩不时跳下马来给她摘些颜色艳丽的小花,还活捉了只兔子绑在马上说是回去了给她养着玩。
不知不觉,已至申时,二人也玩尽兴,正一点点向回走着。
恰值此时,一个雪白而灵巧的身影一晃而过,叶皓轩眼力过人,一下子便辨认出那是极其珍稀的白狐,其皮毛亮泽柔滑,是为上上品。
“沈姑娘稍等,我刚刚见着有只白狐向那头去了,待我去把它猎来,我们便回去。”他一面说着,一面已经飞快地打马走远。
“诶!”沈婉柔见着他已跑出老远的模糊身影,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人怎的也不等她把话说完。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在日头逐渐偏西,将将嵌于山头之时,林间的气温便明显地降了下来。本就不甚明亮的光线愈加暗淡,周遭的野物发出的声响也渐渐多了起来。
一炷香过去了,叶皓轩依旧没有回来。沈婉柔抚了抚有些发寒的双臂,过重的湿气让她只觉身后森冷迫人。头顶一群乌黑的大鸟扑闪着翅膀低低掠过,她开始有些惊慌了:“叶公子?叶公子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应她。
落日的余晖终于一点点消逝殆尽,层层叠叠的枝丫被不甚明亮的月光疏疏密密地投射在地上,黑影纵横交错,状貌诡谲不已。
她终于彻底失去了镇定,只身处于这偌大密林中的恐惧刹那间如潮水般席卷了她,唯感窒息。
“叶公子?兄长?你们在哪里呀?”她大声呼喊着,嗓音已染上了哭腔,可回应她的不是熟悉之人的应答,而是陡然间嘈杂起来的,野物在地面上爬行所发出的沙沙声。
不敢再等下去,她一拉缰绳,便飞速地奔出。
可夜间的山林光线幽暗,难辨方位,沈婉柔御马奔出的一瞬,已根本认不出哪条是来时的路。她怕得两只手心不住冒着冷汗,滑腻得甚至抓不紧缰绳。不知跑出了多久,周身活物发出的声响却是渐渐少了起来。她心下稍定,还以为自己远离了危险,殊不知,她只是跑进了林中深处,一般动物不敢进犯之地。
却说那叶皓轩自追着那极品白狐而去后,发觉这狐狸竟狡猾得很,东躲西藏,每每在他快要擒获住它时,它便又忽闪去了另一处。费了好大力气,待他终于一把将那难得一见的野物捉住,准备出林向好友们炫耀一番时,陡然惊觉,那个细细弱弱的小丫头还在原地等着他。
心急如焚地疾驰返回,可那处却已无她的身影。头顶皓月当空,林中危机四伏,野兽出洞。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若是迷了路,只怕是凶多吉少。自责懊悔似千斤巨石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只得尽量往好的方向去想,说不定她识得来时的路,一个人等累了打马先回了呢?
思及此,叶皓轩用力一扬马鞭,轻叱一声,便骑着身下的骏马飞速向着林外赶。
而陆铭那头呢,自熙春和拂冬眼见着午后前去林中狩猎的众人皆是一一回返了,最后等到天都黑了,却只剩下自家姑娘与那叶姓的公子还没出来,当即便慌了神,前去寻了陆铭。
“你们是说,你们家姑娘自午时被叶四带去了林中后,直到现在都没出来?”他问出这句话时,脸色已阴沉得可怕,眸中霎时便卷起了一阵似是要毁天灭地的暴风雪,低沉嗓音暗含着雷霆之怒,凡闻之者,毛骨悚然,栗栗危惧。
他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侍卫仆从,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冰凌将人死死地钉住:“今晚要是找不到她,你们就全都给她陪葬。”
当陆铭带领着上百人马将将赶到山林入口时,叶皓轩正巧从里面出来。
陆铭紧紧盯住他的身后,盯了半晌,她没有跟着他出来。
“若玉,你听我说,沈姑娘她……”叶皓轩骤然见到林外的阵仗愣了一愣,随即便急急奔向陆铭,嘴里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对面的男子一拳击在了胸口处,用的力道之大,甚至让他这习武之人踉跄着后退数步才堪堪站稳。
“她怎么了?”如今确认了她那样怂包的丫头居然真的一个人被困在了这阴森可怖的山林,眼下凶吉未卜时,他只觉自己的心似是都被活生生地撕裂开了,痛得他险些直不了身。
“她……她被我忘在了林中,现在不知所踪。”他看懂了他眼中翻涌着的杀意,不寒而栗。
陆铭听了后居然很平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面无表情,那双幽黑浓稠的眸子轻飘飘向他看来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具断了气的尸体:“她如何,你便如何。”
叶皓轩听懂了。沈婉柔活,他便能活;沈婉柔若死了,他便也活不成了。
自己这些年仗着与他一同长大的情分,时常在他面前作威作福,竟让他险些忘了,大兴东厂的掌印太监陆铭,不论平时笑起来有多和善,一旦他冷下了脸,便始终是世人口中,残忍毒辣的“玉面阎王”。
“所有人统分为五路人马,向东、西、南、北、中进发,采用地毯式搜捕,一寸地一寸地的给我找,今日谁先找到了沈姑娘,重赏。”他有条不紊地下发命令,随即便翻身上马,一马当先地闯入了林中。
在外间众人因为沈婉柔的失踪而兵荒马乱时,她一人在林间更是危机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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