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深探究(2 / 2)
“是你陷害我!那个星期天你就是来监视我的。我告诉你,这不是真的。我没有朝他开枪。”
赫尔克里·波洛温和地问:“那么,你说是谁干的呢?”
接着他又说:“你看,这里除了我们几个没有别的人了啊。”
简·奥利维娅从小路上跑过来。她的头发垂直披在身后,瞪大的眼睛里露出恐惧,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霍华德呢?”
霍华德·赖克斯轻声说:“你好,简。我刚刚救了你姨公一命。”
“噢!”她停下来,“真的吗?”
“看来您来得确实是非常及时,呃……呃……”布伦特叫不出他的名字。
“这是霍华德·赖克斯,姨公。他是我的朋友。”
布伦特看着赖克斯,笑了。
“噢!”他说,“那么你就是简的那位年轻人了!我一定要谢谢你。”
朱莉娅·奥利维娅像一台高压蒸汽机一样喘着粗气来了。她一边喘一边说:
“我听到了一声枪响。阿利斯泰尔你……你……”她毫不掩饰地怒视着霍华德·弗兰克,“你?你竟敢来这里?”
简冷冰冰地说:“霍华德刚刚救了姨公的命,妈妈。”
“什么?我……我……”
“这人朝我姨公开枪,霍华德抓住他,把他的手枪夺了过来。”
弗兰克·卡特凶狠地说:“你们这些该死的骗子,你们都是。”
奥利维娅夫人拉长了脸,只说了声:“噢!”过了一两分钟,她才恢复平静。她转身首先对着布伦特。
“我亲爱的阿利斯泰尔!多可怕啊!感谢上帝你安然无恙。不过你肯定吓了一跳,我都快吓晕过去了。我想——你觉得我应该喝点儿白兰地吧?”
“当然,我们回屋里去吧。”
她挽住他的胳膊,重重地靠在上面。
布伦特转头看着波洛和霍华德·赖克斯。
“你们能把那家伙带过来吗?”他问,“我们给警察打电话,把他交出去。”
弗兰克·卡特嘴巴张得大大的,但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面色苍白,两腿发软。赖克斯无情地拖着他往前走。
“快走。”
弗兰克·卡特用他沙哑的声音不服气地说:“这是个骗局……”
霍华德·赖克斯看着波洛。
“您这位高级大侦探可是惜字如金啊!为什么不显示一下您的威力?”
“我在思考,赖克斯先生。”
“我想您是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我想您会因为这件事丢掉您的饭碗!阿利斯泰尔·布伦特现在还能活着可不是您的功劳。”
“这是你第二次做出这种好事了,对吗,赖克斯先生?”
“您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昨天,您还捉住了那个您认为向布伦特先生和首相开枪的人,不是吗?”
霍华德·赖克斯说:“呃……是的,我最近好像有这个嗜好。”
“但是有一点不同,”赫尔克里·波洛说,“昨天,您捉住的并不是真正开枪的人,您弄错了。”
弗兰克·卡特愤愤然说:“现在他又弄错了。”
“你给我闭嘴。”赖克斯说。
赫尔克里·波洛自言自语道:“我怀疑……”
赫尔克里·波洛正在着装准备出去吃晚餐,他把领结调整到两边完全对称。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皱起了眉头。
他觉得不满意,但是又说不出为什么。这个案子,照他看来,已经非常清楚了。弗兰克·卡特确实是被当场抓到的。
这并不是因为他对弗兰克·卡特有什么特别的信任或者喜欢。他冷静地想,卡特绝对就是英国人说的“混蛋”,那种对女人有吸引力的小痞子。所以,不管他做得多么明显,她们都不愿意相信他是坏人。
卡特说的那一套故事漏洞百出。什么“特工人员”找上他,给他报酬丰厚的工作之类的童话,什么以园丁的身份做掩护,监视其他园丁的谈话和行动。这种故事不堪一击,没有任何可信的基础。非常拙劣的编造,波洛想,只有卡特这样的人才会编出这种故事。
卡特方面,他没什么可说的。除了辩称一定另外有人用那把左轮手枪开了一枪以外,他拿不出任何可信的解释。他不停地重复说那是个骗局。
只是霍华德·赖克斯,连续两天都刚好在枪击现场,似乎太巧合了。而且两次子弹都没射中阿利斯泰尔·布伦特。
不过,也有可能这里面没有什么问题。赖克斯确实没有在唐宁街开枪,他出现在这里也是完全有理由的——他来找心爱的姑娘。是啊,他的说辞中没有任何不可能的东西。
当然,事情的结果是霍华德·赖克斯非常幸运。当一个人把你从子弹下救起时,你不可能把他拒之门外。最起码,你也应该表现出友好,热情款待他。显然,奥利维娅夫人感到很不快,但是她也知道没有别的办法。
简不讨人喜欢的男朋友已经踏入了这个家门,而且还想留下来!
波洛整个晚上都在仔细地观察他。他非常机智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没有任何颠覆性言论,完全避谈政治。他一直在讲他的那些有趣的经历,背包客式的远足,到一些荒野的地方旅行等等。
“他不再是一匹野狼了。”波洛想,“不,是他披上了羊皮外衣。但是,外衣下面?那就不好说……”
晚上,当波洛正在铺床准备睡下时,有人敲他的门。波洛喊了声:“进来。”接着,霍华德·赖克斯进了他的房间。他看到波洛脸上的表情就笑了。
“看到我很吃惊吗?我整个晚上都在留意您。我不喜欢您的神情,老是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又有什么可让您担心的呢,我的朋友?”
“我也不知道,但这确实让我不安。我想或许您发现有些事情让您难以理解。”
“是吗?那又怎么样呢?”
“呃,我想最好我还是来解释清楚。我是说关于昨天的事儿,确实是我演了一出戏!是这样的,我在唐宁街十号看着首相出来,看到拉姆·拉尔朝他开枪。我认识拉姆·拉尔。他是个好孩子,就是有点儿激动,他对印度人所受到的不平等待遇深恶痛绝。不过,没有造成任何伤害,那两位尊贵的大人物都毫发未损——子弹打偏了——所以我当时就决定做假,为了让那个印度孩子不被抓。我抓住了身边一个样子邋遢的家伙,叫喊说我抓住了罪犯,希望拉姆·拉尔安全逃掉。但是那些警察太聪明了,他们马上就发现其实是他干的。这就是事情的真相,明白了吧?”
赫尔克里·波洛说:“那么今天呢?”
“今天不同。今天没有什么拉姆·拉尔,卡特是当时唯一在场的人。确实是他开的枪!我抓到他时,枪还在他手里。我想,他当时正准备打第二枪。”
波洛说:“您特别热衷于保护布伦特先生不受伤害,对吗?”
赖克斯咧嘴笑了,笑容很迷人。
“您觉得有点儿奇怪,因为先前我说的那些话,对吧?嗯,我承认。我认为布伦特就应该被枪杀——为了社会和人类的进步,但我并不是针对他个人——他是一个非常慈祥的英式老头儿。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当我看到有人朝他开枪时,我还是冲上去阻挠了。这也显示出人是多么矛盾的动物,不可思议,对吗?”
“理论和实践有很大的区别。”
“谁说不是呢!”赖克斯先生从他坐着的床上站起来,脸上带着轻松、真诚的微笑。
“我只是想,”他说,“过来向您解释清楚。”
他走出房间,小心地将身后的门关上了。
噢,主啊,求你让我远离邪恶的人,保佑我远离罪恶的人。
奥利维娅夫人大声地唱着,有点儿跑调儿。
她声音中所带的明显的憎恨让赫尔克里·波洛马上联想到霍华德·赖克斯先生就是她心中那个有罪的人。
赫尔克里·波洛和主人一家来到村里的教堂参加早礼拜。
霍华德·赖克斯略带轻蔑地问:
“您总是去教堂吗,布伦特先生?”
阿利斯泰尔小声含糊地说了些类似在乡村人们都期望你这么做,不能让牧师失望之类的话,典型的英式情结让这个年轻人颇感意外。赫尔克里·波洛会心地笑了笑。
奥利维娅夫人得体地陪伴在男主人身边,她也命令简这样做。
唱诗班的孩子们高声地唱着:
他们的舌头像蛇一样尖利,嘴里含着毒气。
高音部和低音部充满热情地唱:
主啊,请保佑我远离邪恶,保佑我远离罪恶的人,他们想要把我拖入深渊。
赫尔克里·波洛犹豫着用他的男中音随唱:
骄傲的人为我设下陷阱,布下罗网,哎呀,在我前进的路上设下陷阱……
突然,他嘴巴大张,呆愣在那里。
他明白了,完全明白了,他差点跌入陷阱!
赫尔克里·波洛像着了魔似的一直张着嘴,两眼望天。当教堂里的人都哗啦啦坐下时,他还站在那里,直到简·奥利维娅拽了一下他的胳膊,轻声地提醒说:“坐下。”
赫尔克里·波洛坐了下来。一个留有胡须的年长牧师宣讲道:“现在开始讲《圣经》旧约上半部的第十五章。”然后他开始朗读。
牧师在宣读攻打亚玛里人的故事,但是波洛什么也没听进去。
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一张密布的罗网……一个准备好的陷阱就在他的脚下,小心翼翼地布好了,正在等他往里面跳。
他沉浸在一片幻觉中——光芒四射的幻觉,那些孤立的事实狂乱地旋转着,直至找到它们的位置,整齐地排列起来,就像一只万花筒——鞋扣、十英寸的长丝袜、被毁的脸庞、文学品味不高的门童艾尔弗雷德、安伯里奥兹先生的行为、已故莫利先生扮演的角色,所有这些都出现在他的幻觉中,并旋转起来,最后在一个相互关联的图案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赫尔克里·波洛第一次从正确的角度看清了案情的发展。
叛逆如同妖术是罪恶,顽固不化如同盲目崇拜是邪恶。既然你摒弃了主的教诲,主也就放弃了做你的主。第一课就讲到这里。
老牧师用颤抖的声音一口气讲完了这些。
赫尔克里·波洛像在梦中似的站起身来,唱赞歌感谢主的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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