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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几天我和骆寒过得十分平静。
我们谁都没有再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其实主要是我不愿意提,自觉自己是很失态的。
说哭就哭不说,抱着人家半天不撒手,眼泪都蹭人衣服上去了。贼尴尬。
幸好骆寒不是个计较的人。
他的成熟在于他其实什么都懂。
可他的分寸又在于,他可以恰恰好地知道,什么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
我们说话的机会也不多。
他真的很忙。行踪不定。早出晚归,也可能晚出早归,随时随地,接到紧急通知,哪怕是休假期间,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出门工作。
我看过好几次,他回来时累得来不及进房间,直接栽倒在沙发上,大白天补一补彻夜工作的觉。
大部分时候,他在沙发上补觉,我化好了妆,要出门上班。
路过时很难装作没看见,而他太累,睡得争分夺秒,也匀不开精力来跟我打招呼。最后是我过不去心里那关,去自己房间拿了条毯子过来,小心翼翼地给他盖上。
蹲在骆寒面前,凑近一点点,就能听到他平缓的呼吸声,他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睡姿不好依然能够做到不打呼噜的男生。目光从他敞开的外套领口往上,路过喉结,滑到下巴,他不是耐看型,他是我不太愿意承认的精致型,一旦接受了他很好看这个事实,当他出现在你面前时,就很难挪开眼睛了。
每次我这样蹲着,趁他睡熟,偷偷看他的时候,都像是在玩一种找茬游戏。
可能隔了一段时间再见的骆寒就变得和上一次的骆寒不一样了。
耳后多了一张创口贴,胳膊积了一片淤青,手背上布着零零散散的擦伤,也可能是脸侧加了一点红肿。
我没见过他这样温顺到可以理所当然和这些大大小小伤痕和谐共处的人。
有些人不说话,也不张扬,可我却能那么强烈地感受到他的强大和成熟。
看他看得越来越细致,是我不知不觉养成的一个小癖好了。
可我不能看太久,不然上班不得迟到啊。
骆叔叔再见。骆叔叔睡个好觉。希望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没有人来打扰你。
还有啊。
我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给他买了叁明治早餐,如果他醒来觉得饿,微波炉里转一转就可以吃了。
然后我必须滚去上班,迟到扣钱好肉疼。
大一下学期一半儿的时间我都是这样过的,周内白天上课,晚上在茶餐厅值班,周末去公司实习,当然,周内某些没有课的下午,我也在实习。茶餐厅的工资帮助我每个月能按时向骆寒交房租,又不至于耗尽生活费。
而实习嘛。实习不仅累,也耗钱。主要耗在吃的东西上,一顿饭没有五十拿不下。可那些食物实际的价值明明就是不到二十的。
但有些工作的价值不仅仅在于钱。
用苏子妙的话来说,青春很宝贵,不要拿时间换钱,要用时间来锻炼自己的核心竞争力。
这个实习是苏子妙推荐我做的,她说每个项目的进行,哪怕我只是做一些辅助的工作,也能从那些接触中学到不少实践里才会有的经验。
这样的特殊经验,写到哪里都可圈可点。不论是申请国外学校的offer还是求职面试,都是加分项。
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她是过来人。
日子往前跑,天气渐热,空气里都透着令人浮躁的暑气。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五月末的傍晚。我跟着公司里的一个前辈去邻近的城市出差,做一个打杂的。后来,那个前辈有人留,接她去人家里住,而我第二天要上学,今晚必须回去,我只能独自坐高铁回来。
我明明记得那座城市离芜东只有一站,差不多二十分钟就能到。
所以刚坐了一站,我就自信地拖着行李箱,门一开,利利索索地下了高铁。
直到看到出站口那和以往芜东站截然不同的布置,我才发现,那根本不是芜东。身后的高铁再次出发,我无奈地站在那儿,想再坐上去,已经不可能了。
跟出站口那里的保安叔叔打过招呼,我在高铁站外面的小花坛边坐着,想解决方案。
这里也算是芜东的地界,就是太偏了。要么打车去地铁站,坐几小时地铁到市中心;要么再买一张高铁站票,等下一班去芜东的车到这里。可是下一班高铁太晚了。这里又很偏,定位好几次都是离谱的位置,好不容易定位成功了,打车软件排队排到了五位以后。
就在我发愁之际,骆寒的电话打了过来。
还不是微信电话,就是手机电话。
“喂?”
“喂。你吃不吃虾?我有个同事的家属送我的,今晚刚好有空在家。你在哪里,在阿姨家里的话我就送过去,要是回来的话,我就自己油焖了,一起吃。”
我愣了几秒,抬头看着芜东郊区偏僻小站外灰暗下来的天空,鼓足了勇气,对骆寒说:
“骆叔叔,我高铁坐错了站,现在在外面卡着呢。你能不能给我点意见,怎么才能尽快赶回去呀?”
那晚是骆寒开车来接我的。
对那个问题他的回答是:
“你在原地等我就好。那个站我知道,差不多四十分钟我就到。”
骆寒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心情有点down,不仅仅是小花坛边的蚊子太肆虐,还在于,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骆寒,我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是不是足够熟悉,我为什么会那么实诚地向他求助,而他为什么能够那么爽快地就答应。我是不是还应该问一问我妈,骆寒这样做,家里是不是还要请他吃一顿饭来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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