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啖一肉_2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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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已是尘埃落定。

墨郎被人用麻绳捆了丢在床上,谁都忘了这是位待字闺中细皮嫩肉的男儿家,嘴巴里塞了他自己绣的帕子,两只眼睛鼓得好似金鱼,口中呜呜着不住的流下涎水,浑身抖得如秋风落叶。

墨郎那初见神秘莫测,引人浮想联翩的惊人美貌在这疯疯癫癫不堪入目的场景中,耗得一点儿都不剩了。

玉郎乍一醒来就见此光景险些又昏过去,宝璐忙掐了他的人中,又端了茶让他定定神。

玉郎捏着茶杯的手抖个不停:“这……这是怎么回事?”

宝璐没有说话,这时候玉郎才注意到少当家的妹妹眼眶发红,似哭非哭的模样。

宝璐将身子一侧,露出个消瘦的身影,一打青衫,一根素簪,脊背挺拔如松,邹仪极其克制的朝他点了点头。

他感觉自己已经疼得虚脱了,一动就疼,一坐腰腹伤口受力也疼,他只好选这么一个仙风道骨的站姿。

邹仪将手中的一木盒递过去,玉郎打开,扑面一股浓浓药味,叫人吃惊的却是那药丸比平常所见的要大许多,每颗都有拇指大小。

邹仪道:“我查到二公子不慎对毒物上瘾,除了致幻摧神的,还有叫人身体发热内耗体魄的。”他指了指床上骇人的墨郎,“现今毒瘾发作却是怕伤人伤己,因而不得已将其捆了束在床上。”

玉郎听得目瞪口呆,仿若在做梦。

邹仪说的那些是前朝道士的招数,他知道服用久了会有甚么后果,可是……可是墨郎?他的亲弟弟?他为甚么会?

却听一声:“老夫人到。”瘾君子的母亲,四日前失去一个孩子的母亲来了。

她看着自己面容娇好的儿子肉虫子似的在床上蠕动,口里呜呜有声,眉目可怖,禁不住一愣,险些摔倒,还是身边的老妪将她扶了一把。

玉郎忙起身将榻让给母亲坐了,他的母亲怔怔坐下,几次三番开口却只是张了张嘴,似乎有千言万语在胸前翻滚,待升到口中却成了一段烟一朵云,还有一滴流不出的眼泪。

邹仪心下叹了口气,朝老夫人拱手行礼,将墨郎染上毒瘾的事略略说了一番,老夫人伸手打断了他。

她闭上了眼,露出眼皮底下的乌青和深深的褶皱,可能是因为邹仪站着,从上至下他能清楚的看见她肩膀耷拉,那永远挺拔笔直的背微微弓着显得有些瑟缩。

邹仪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到了他娘。

他娘是个家道中落的大家闺秀,一个标准的慈母,古话怎么说来着的,慈母多败儿,邹仪小时候被宠成了一个狗也嫌猫绕道的主儿,气得他爹直跳脚,每天都拿了根藤条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但就从来没落下来过,因为他娘舍不得。

他娘会做许多好吃的菜,有段时间家里穷得很,正巧南瓜便宜便买了许多,整日变着花样给他做南瓜吃,炒南瓜,南瓜汤,南瓜粥,南瓜团子,南瓜糖馒头……那时候日子虽苦但也不觉得太过难熬。

邹仪的每日必做功课便是放学了上树掏鸟蛋,下河捉鲤鱼,他每次脏兮兮的回家免不了都要受母亲唠叨,只有一次,他回家的时候看见她坐在榻上,名门之后的背脊微微弓着,饭没有烧,也没有训斥,只静静看着他。

那是他娘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一天。

邹仪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眼神。

她有许多许多许多的话要讲,有许多牢骚要发,有许多规矩要训,有许多叮咛要嘱,但太多了,太多了,太多了以至于无法付之于口,只消你在外浮光掠影的瞥一眼,就知道——她的那根脊梁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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