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我在倾听风声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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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都没睡踏实。殊羽高烧不退,又因心里藏着事,中间来来回回惊醒多次,只有看到荼离安然在身边才又皱着眉睡去,再没有比失而复得更叫人患得患失的了。

虽说是座妖山,但半个妖族的影子都没瞧见,也不知是不是他二人身上的仙气太吓人些。

殊羽醒过来时荼离正坐在大石头上,托腮望着他出神。

“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殊羽喉咙发苦,手掌撑地稍稍坐起,牵连着周身疼痛,虽然顶了张三界六族数一数二的脸,但他对自己的样貌向来不大在意,不过面对心上人时就不同了。

“是有些憔悴。”荼离站起来走向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你这伤可怎么办才好。”

“死不了就没事。”殊羽被搀扶着到潭边洗了把脸,水面倒映着他惨白的脸,何止是憔悴,简直是临死前的枯槁。

荼离没忍住叹了口气:“元神受损是大伤,且得用一堆药材补养着,不如……”他顿了顿,提议道,“不如你先回天宫,神族的神医……”

“你!”话未说完,殊羽突然推开他,自顾自踉踉跄跄站起来,生气道,“你若觉得我是个麻烦,自己走了便是了,何必要赶我。”

“我的好哥哥。”荼离忙扶住他,“你还在怀疑些什么?我是真的担心你,可是如今大荒汤谷自然是去不成,这妖山倒是不错,可荒僻了些,我方才趁你未醒已经转悠了一圈,别说什么野山参灵芝了,就是一般的药草都见到。”

殊羽苍白的两颊染上一丝浅浅红晕,他垂头道:“我回不去天上了。”

从昨天握住你的手,与你并肩立于火海睥睨众神那一刻起,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先前是如何说服天帝的?”荼离问他,“天帝的旨意是怎么回事?”

殊羽瞥他一眼,坐到了方才荼离的位置上,小声回答道:“我放了几只魔物出去,又添油加醋大肆渲染了一番神树的境况,我说,再过些时日封印怕是要彻底失效,到时候魔族就都逃出来了。”

“哦?”荼离嘴角一挑,“哥哥你扯谎的本事倒是渐长。”

“父君不知道我与你的关系,更不知道我也能左右神树与封印。”殊羽有些懊恼,“所以能够镇压住魔族的人,只有你。所以当我说我要用引魂盏寻回你的三魂七魄时,他同意了……擅用引魂盏的事瞒不了他,而且我不能叫他阻止我,所以也算是暗度陈仓,这一路来才没那么多波折。”

“命都差点搭进去,还算没什么波折?”

“如果没有父君的默许,我可能连千机之谷都进不去。”殊羽笑了笑,“昨日在殊离之境父君放走我们,也是被我算计了,进退维谷。”

“旨意是他下的,他自然不能失信。”荼离想了想,又问,“但显然我的出现又在他意料之外,那你骗他的又是什么?”

殊羽抬眸望了他一眼,苦笑道:“不该有最后一步,按照计划,我收集齐你的三魂七魄就该立马回到大荒汤谷,然后将你的灵魂连同引魂盏一起祭了神树,你根本不该有现世的机会。”

“可我的灵魂却一路去了叹息之路,这就是天帝计划外的事。”荼离闭了闭眼,心下了然,如此谨慎的天帝又怎么会允许他活着回来。

日头从云层中探出头来,百无聊赖的玄鸟嗷嗷飞了几圈,落在一株松树上打理羽毛。

荼离蹲下身趴在他腿上,鼻子发酸。殊羽说他回不去天上了,其实岂止是回不去天上,他甚至是舍弃了一切,包括他至亲的父母弟妹,从高高在上的神族殿下沦落成为三界公敌。

“溯风族从三界除名,如今你办了这么件人神共愤的事,怕是也要被神族革了神籍。”荼离勉力笑笑,“跟着我颠沛流离可没有吃皇粮来的惬意,以后就只能吃吃烤山鸡烤河鱼什么的,不过我把鸡腿和鱼肚子都留给你。”

殊羽忍俊不禁,问他:“这算不算醒来明月,醉后清风?”

“算,有你就算。”

哪怕前路荆棘坎坷又如何,左不过生同衾死同穴罢了。

荼离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一样为了所爱之人永除神籍,希望他们的结局不会同惊风与阿荼一般。

晨间寒气重,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殊羽这会子有些撑不住,断断续续咳嗽了好一阵,这么放任下去怕是不行,天宫不能去,大荒汤谷被神族控着不能回,荼离思来想去,突然想到个好地方。

休息透彻的玄鸟飞起来特别带劲,天黑时他们刚好到达莱芜山,再往东千里就是大荒汤谷,荼离默默注目几眼,就头也不回地扎进了羊肠小道。

火吻后的莱芜山满目疮痍,原本生机勃勃的山林徒余一片死寂。荼离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骑着白虎坐骑,那时候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不吝,当然,现在也不知天高地厚。

也许是因为这儿离大荒汤谷近,也许是因为当初无意中邂逅了老狐狸,为千年后的缘分埋了伏笔,荼离最终选择在这里结了一颗果子。兔妖和老狐狸于他而言都是至亲般的存在,只可惜,只有善始没有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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