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不似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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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清晨席卷着丝丝凉意,眼底乌青出卖了一宿未眠的疲态。殊羽掬了一捧清水净脸,才堪堪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再往前几公里便是清越的住所烟水月,殊羽还是第一次来这儿,他想了一宿,不管荼离存的什么心思,他都不可能迎娶清越,他不爱她,更不能耽误她。当面对一个女子,尤其是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说出“我不能娶你”这话还是挺伤人的,若不是实在没法子,殊羽也不想将清越牵扯进来。他无法让天帝巫王改变主意,那便只能从清越下手。

一望无垠的竹林郁郁葱葱,春笋已长成新竹,殊羽复行数百步,于阴影深处看见一人。那人身量高挑,容颜清秀,他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娇气的梨涡,身后似乎藏了什么东西。

殊羽皱了皱眉:“灵均殿下。”

怕是来者不善,哦不对,自己才是那个来者。

灵均信步走过来,依旧是一贯的温文尔雅:“太子殿下,我这没等一会儿你就到了,真是心急。”

“等我?”此事怕是要生变故,“你等我做什么?”

“自然是为我姐姐的亲事。”灵均并不打算迂回,“上回在天宫清越可是受了好大的委屈,心心念念想着嫁给你,殿下却是不肯,怎么,殿下还要再伤清越一回?”

“我此行一是陈情二是请罪,至于公主如何责怪处置,我不会有二话。”

“陈情?”灵均笑道,“陈谁的情?与荼离阿殿的情吗?”

他果然知道了。

“前几日我闲来无事去了千机之谷一趟,本想着讨一把称手的武器,结果我瞧见了什么?”灵均连连啧了几声,摆出一副不可言说的模样,“真是好一场干柴烈火,听得我直脸红心跳。”

真闲来无事也好,假闲来无事也罢,殊羽联想起之前的事情,直接问他:“方丈山上救沉桑的人是你?”

灵均并不觉得意外,只点点头道:“不单如此,助沉桑登上鬼王之位的是我,嫁祸思齐一门是我,追杀地狱犬毁尸灭迹更是我,就连将龙筋丢下瑶崖引得鼓复生,最后将荼离鲜血滴在神树上引得封印松动的还是我。”

堂堂巫族殿下,年少持重,颇得巫王赏识,享三界盛誉,为何要做这般有损巫族有损三界之事。

殊羽冷哼一声道:“你与沉桑结盟,想来是为了巫族太子之位。你既知我此行为何,又何必现身拦我,我不娶清越则神族、巫族无法联姻,于清越母妃一脉而言自然失了助力,于你却是大有助益。”

“那多没意思。”灵均道,“我偏要你娶清越,而且要风风光光迎娶。”

“不必拐弯抹角,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昭告三界,邀四海观礼。”灵均眉眼一凛,“我还要你在大婚之日,诸神之前,再毁婚约。”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先给清越无上瞩目,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跌落泥潭。巫族颜面尽失,自此与神族结下梁子,两族离心,百鬼族趁虚而入,灵均扶摇直上。

殊羽心下了然,冷冰冰道:“你是打算用荼离之事来要挟我?”

“这如何能算是要挟?殿下本就不欲迎娶清越,可天命难违,我不过是帮你想个釜底抽薪的法子。”灵均从身后抽出一卷画轴,画卷倾泻而下,明明应该在大荒汤谷的烈焰火山图凭空出现在他手里,难道是荼离出了什么事?

神思回转间,殊羽猛然瞥见多出来的那一行小字,分明就是荼离的笔迹,他脑中顿时轰鸣一声。

见殊羽这副神色,灵均颇为得意,他收起画卷又道:“想不到荼离阿殿于丹青绘画一事也颇有建树,如此佳作实在该叫三界各族开开眼,将来可莫再诋毁阿殿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

殊羽脸色差到了极点,灵均仍觉不够,又下了剂猛药:“你二人情深意笃想来也不在乎三界如何评判。可偏偏不凑巧,那夜我听了你们墙根没多久,就见着荼离状似癫狂,紧接着就被你匆匆带离了千机之谷。”

“荼离如今的情况,你敢让三界知道吗?”灵均下了最后通牒,“太子殿下,这烟水月,你还去不去?”

殊羽自嘲一笑,灵均不过赌一把他对荼离的情谊,可明明他连一点风险都敢去冒。

堂堂太子殿下头一回尝到了孤立无援的滋味,他自小就有主见,凡事也无需与人商量,但这回却感异常孤独,因为他连荼离都失去了——原本不管开心难过都一道分担、出生入死的心上人。

也不知是心之所向还是鬼使神差,等殊羽再回过神来时,已经立在了兔妖洞穴外。溯风族弟子来来往往,见到他倒也不觉得新奇,只交头接耳几句,有个胆大的搓着手上前询问,问他是否见到了左旌小仙君。

“今早起来就不见左旌,阿殿为此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我们猜他是去找伴月书神官玩耍了,可先前都没有不告而别过。”

殊羽昨日离开大荒汤谷后就没回天宫,伴月也不在身侧,自然也没见到,他猛然省起那副画卷来。殊羽问:“左旌何时不见的人影?”

“大概是昨日夜里。”溯风族弟子回道,“听阿殿说是叫他烧什么东西,好像是烧一幅画,便再没见过他了。”

烈焰火山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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