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休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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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族。

“真是废物,连一只狗都拦不住。”

锦榻之上,黑衣青年支着额头,苍白纤细的手指不耐烦地摩挲着金色面具,不怒自威。几丈开外跪成数排的鬼差个个胆战心惊,对于新王的残暴乖戾,只敢怒不敢言。

良久,屋外鬼兵来报:“公子回来了。”

青衣男子穿着斗篷遮着面容缓缓走进来,他微微一笑,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冰冷嗜血的新任鬼王终于绽出一抹笑意,他摆手遣散众人,亲自迎上前,百鬼族众人如蒙大赦,纷纷低头退了出去。

“公子受累。”沉桑揽过他的腰肢,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如何?”

那人低低一笑,抬手解开斗篷的系带,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锦囊,得意地晃了晃。沉桑眼眸倏忽亮起来,笑道:“还好有你。”

沉桑在他嘴角留下一吻,问他:“他们可曾怀疑你?”

“怀疑又如何?我那父王最是猜忌多疑,我都不用多做什么,他便认定思齐一门密谋图反,如今他们齐齐做了替死鬼死无对证,殊羽和荼离又能奈我何。况且荼离洗清嫌疑,他们也没有再抓着不放的道理。”灵均脱下斗篷坐到榻上,捶了捶酸疼的四肢。今日险些露了行迹,幸亏他急中生智差遣鬼兵往相反方向引开了他们,可与地狱犬一战也颇凶险,好在那畜生愚笨只有蛮力,拿下它也还算顺利。

沉桑在他身边坐下,又一把将他捞到怀里,双手环着他打开了锦囊,灵均也低头看过去,锦囊里头只一条手串与一道符纸,沉桑托起鬼焰点燃符纸,青烟之下寥寥几行字。沉桑冷笑一声:“你说他是想将这些带给谁?”

那手串不过是一条长绳绕了几圈打了个结,样式十分简单,却是宋槐最贴身之物,佩于左手从不离身,在百鬼族,见此手串如见鬼王,宋槐将此物与报信符纸一道送出去,是为了叫人相信,的确是他的信物。

灵均把玩着触手生温的手串想了想:“宋槐在三界中称得上独善其身,从未见他与谁交往过甚,大概是病急乱投医,只想着将你我之事抖搂出去,不过若真叫地狱犬逃到神族或是溯风族的地界,怕是会惹出麻烦。”

“幸亏及时发现。”沉桑将脸贴在他后背,反握过灵均的手,餍足道,“何其有幸在方丈山遇见你,不然这会子我只怕已经魂飞魄散。”

灵均拨开他的手,转过身面对着他,双手环过沉桑的脖子,浅笑道:“好听的话留在后头说,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怎敢忘记。”舔一抹红唇娇艳,尝一口舌尖余味,冰冷面具下一双眼微微泛红,沉桑深深吸了一口气,“如今我登上鬼王之位,巫族太子,不,巫族巫王的位置,自然得是你的。不不不,不止,我要这三界都是我们的。”

“我等着那一天,”灵均松开他,“我得回巫族,不然该叫人起疑了。”刚站起来就被沉桑按了回去,沉桑托着他翻身压到榻上,毫不怜香惜玉地扯开灵均的衣衫,一路向下,低声道:“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你……唔……”再往后,灵均便说不出话只剩喘息了。

自莱芜山一别,荼离回大荒汤谷已有月余,日日将自己关在枫林青中,时不时传出几句唉声叹气来。这可把祝余长老急坏了,以为自家阿殿心系清越公主,奈何却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一番单相思下来人都清瘦不少。荼离此番的确受着那要命的相思之苦,先前答应殊羽给他时间考虑清楚,便一直忍着不去找他。

一想到殊羽,夜里每每辗转难眠,白日里也没了精神,不思量,自难忘,千种心事无处话凄凉。一边思之如狂一边又畏之成殇,难得入眠梦里却也并不安生,总是梦见殊羽将他推远,死活不肯接受他。

祝余长老见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想不到没心没肺的荼离阿殿竟是个痴情种,于是开始后悔先前撺掇他追求清越公主。好在又过了半月,山脚下兔妖的女儿阿溪生了个小娃娃,正在兔子窝里头坐月子,对于神丁、妖丁稀薄的大荒汤谷来说,是难得的喜事。荼离终于有了消遣,扛了几袋子扶桑神树枯旧枝桠雕刻的木刀木剑木玩偶便头也不回下了山去,一头扎进兔子窝。

然而九天之上的殊羽殿下日子也没好过到哪里,因着上回私自下界,如今仍被关在北辰宫中面壁思过,好在他生来喜静,也没觉出日子苦长,只是难免会想到荼离,一颗心如何也平静不了。做事向来果决的殊羽头一回这么拖泥带水犹豫不决,最初以为荼离不过一时鬼迷心窍,可后来得知他情根早已深种,那再装什么兄友弟恭就太自欺欺人了些。可他也不能就这么拖着荼离不放,明明拒绝便是最好的方法,可这一个“不”字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殊羽不得不认真审视自己对荼离的感情,他待荼离从来都不一般,原因无他,只因那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好弟弟,更是同门师侄,不论何时何地,一心只想着守他护他,不让他受半点委屈糟践。方丈山时,思齐惹他巫族欺他神族疑他时,他皆怒不可遏万般维护,可如今想来,里头当真没有掺着别样的情愫?荼离黏他亲他调戏他,桩桩件件历历在目,明明该避如蛇蝎偏偏又甘之如饴,更叫他不敢面对的,是在不小心对荼离想入非非后的情动与身体诚实的反应。

“哥哥,你说行不行嘛?”

“嗯?什么行不行?”数不清是第几次,在跟弟弟妹妹说话间走神。西蟾不悦地撅起小嘴,双手扒在桌沿上,可怜巴巴的:“你帮我去跟荼离哥哥说说媒,我想嫁给他。”

“不行!!!”殊羽再稍使使力,手中的杯子就会粉身碎骨。

“为何不行?”西蟾并不气馁,“你俩本就感情深厚,亲上加亲不好吗?”

好个屁!

殊羽没好气地问她:“你看上他什么了?”

西蟾拧着小手,有点害羞:“长得好,性子活泼讨人喜欢,神力高地位尊贵,还喜欢我,与我最是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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