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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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真的是他!

他手里端着手枪,是方娟的。跟在身后的婷婷拿着一把匕首,匕刃竟然对着她。该死的,方娟想都没想,猛力挣脱那只胳膊,依然去拉车门。

“他会有人救的,快跟我走。”那人用温柔、微妙的口气说,“否则我就打死他。”

她错了,是她个人的错,是她判断的错。现在,她只希望有人尽快赶过来营救受伤的年轻刑警,她则转过身,准备面对自己的命运。

前面是一片山林,暴雨之下笼罩着一片阴郁的氛围。

“走吧,一男二女,多浪漫啊!”他竟然还咧开嘴,厚颜无耻地开玩笑。他穿着黑色牛仔裤和黑色衬衣,在雨夜里更难辨认身影。

“不想跟我聊聊吗?你我是最能心意相通的人。”

“你这个变态,人格扭曲的渣滓。我是警察,岂能跟你相提并论!”

他开始大笑,似乎真的很好笑的样子。“婷婷跟你说了是不是,小娟?你是个冰雪聪明的人,一直遵循着道德良知和法律制度。我很好奇,你这样活着累不累?你还喜欢跟郑航那种石头人在一起,真是不可理喻!”

“夏虫不可语冰。”

“真是高大上。原本我对你很有感觉,但你浑身是刺,单调乏味,真坏胃口。”

“那是因为你坏了我的胃口。”方娟说,“把枪放下,跟我回局里去,把你的事情说清楚,或者我们俩的感觉会好一些。”

他笑得很开心。“不了,我喜欢这份浪漫。你不得不承认,我做得不错。你在我的电话里就没有受到什么启发吗?‘时间迫在眉睫,公道自在人心’,我有我的行事规则的,不是乱杀人,那些人该杀。”

“该不该杀,当由法律说了算。”

“法律能算数吗?那要我干什么?”

“你做得并不完美。”方娟轻蔑地说。她缓缓地走着,试着为自己下一步行动争取更多的时间。她得自救,不仅是自己,还有婷婷。

“哈哈,我做了多少次,你比我更清楚,每次都是一加一,每次都是我让谁死,谁就得死。当然,也有几个从死亡线上跑回来的,那是因为我改变了主意,我想试试我的能耐。没想到一试即中,法律还真听我的。”

“你这个自大狂!”

“我这个一加一游戏做了五年,没有人把那些线索拼凑起来,只要单个案件的凶手遭到逮捕,还有谁会去考虑其他案件的作案手法?问问你的好领导关西吧,他是不是每次都为自己快速破案感到欣喜?”

“但你终究……”

“你是说你发现了规律?那是我的提醒。你想想吸毒人员跟踪调查研究项目的成立初衷吧,想想它的研究对象吧,是不是我的建议?还有调研的案件?天哪,我给你提了多少建议!每次你都觉得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还有那些电话,都是你打的?”

“是啊,警察真是笨得可以。”他得意地摇摇头,“破案与作案一样,都是富有挑战性、创造力的行为,需要智慧、耐心和谨慎。你知道的,为了做这些案件,我从入这个行当便开始做准备,从人员范围、作案手法,到法庭辩护,哪一步不需要殚精竭虑?但是,当我看着一个人因我而绑上法庭,听着我自己对自己留下的证据进行一番辩论,博得满堂喝彩,看着他含冤被判处死刑,小娟,那可真令我感到骄傲!”

他压低声音,像有什么阴谋似的俯在方娟耳边。“富有讽刺意味的是,我想自己就如那如来佛祖,别人的生命就握在手掌之中。然后,就有了生的游戏。我让几个人活下来了,虽然是死缓,或无期徒刑——至少他们活着。”

他像跳着舞似的在方娟身前身后得意地跃动。“这是我的舞台,所有人都得接受我的安排,任谁都逃脱不了,包括公安、检察、法院。后来你也介入进来。但这对我并不算坏事,反而增强了刺激和挑战性。”

“吹牛过头了吧!一个月时间,郑航就让你露出了狐狸尾巴。在章一木的住处、在娜娜身上、在婷婷身上,我们都发现线索指向你。你的游戏结束了。在回来的车上、在收费站,我已经给关西局长及郑航、齐胜都发了信息,告诉大家你的事情。”关于信息的事,方娟是骗他的,但他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在乎。

“你的信息没用了,小娟,他们来不了。亲爱的郑航这时不知躺在殡仪馆还是医院里,关西和齐胜正忙着处理他的后事呢!他们得侦查枪击案,追查刺杀郑航的凶手。”他矫情地“哎哟”一声,捶着胸口接着说,“糟糕,我不该告诉你郑航被杀的,你太伤心了,寻死觅活不想跟着我走了,怎么办呢?”

方娟胸口一痛。不,不会是真的,郑航不会有事的。她四处摸索手机,却并不在她身上,想必是汽车出事时,摔得不知了踪影。

“我不相信!”她说,“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方娟抬腿踢过去。男人的枪柄落在她膝盖上,痛得她几乎摔倒。

男人一把抱住,推着她往前面走。“我制造死亡,但这里也有你一份。”

方娟强忍住悲痛,盯着他。“你为什么杀他们?”

“这才问到了点子上。”他煞有介事地说,“他们是社会渣滓,除了贻害社会、贻害他人,毫无用处。这就是我杀他们的原因。”

“不是。”方娟反驳道,“都是因为你父亲,因为你内心里仇恨他们。”

“你不会知道仇恨的感觉有多美妙。我最需要父爱的童年少年时期从没看到过父亲。可是,大学毕业报考公务员时,却有人举报我父亲是刑事犯罪在逃犯。我没享受过父爱,却要承受父亲的罪责。你说我该不该恨?”

方娟无声地看着他。

“从此,我开始追查父亲是谁。也许你们查了几年没有查出来,但我不出半个月就清楚了。他真的是逃犯,他是被冤枉出逃的。他是因为一群吸毒分子集体喑哑,而无法鸣冤,不得不逃亡十几年的。”

“有这样的事情?”

“当然,”他恨恨地推了方娟一把,催促她快走。“十二年前,郑航父亲被杀案件,你知道吧。就在关西带队围捕吴良一伙的案件中,参加喝酒的吸毒分子当时说案件都是吴良犯的,吴良儿子枪杀郑平后,他们却又反咬我父亲。就这样,我父亲不得不背负着杀人犯和贩毒犯的罪名潜逃十几年。”

“你怨恨吸毒分子说了假话,你怨恨公安局没有破案?”

他长叹一声。“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啊!”他接着说,“警察是靠不住的,我只有靠自己。通过调查,当然其中有你的帮助,我知道了涉及那起案件的所有的人。我要让他们赎罪,我要印证公安局真的办了冤案。你知道吧吗,当一起起案件得偿所愿,当一个个仇人被送上断头台,那是什么样的愉悦和满足?我常常在梦中都为自己喝彩。”

“你现在还为自己喝彩吗?”

“当然,”他用力地推搡着方娟。“别做梦了,不会有人来制止这一切,永远不会。也不会再有人知道内幕。”

方娟听出他话里有话,突然想到前面有一座有色金属冶炼厂,他是不是想将她和婷婷扔进某个废弃的矿洞里,让人无迹可寻?但太晚了,她没来得及检视自己的错误,男人扬起枪柄,猛力往她头侧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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