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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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的早晨,沈识檐醒来时,屋子里还是一片黑暗。他拽着被子捂到鼻子的位置,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不知过了多久,沈识檐觉得身子躺得有些僵,便翻了个身,变成朝向孟新堂躺着。孟新堂今天好像睡得比平日都熟,对于沈识檐的悉簌动作竟没有半点反应。沈识檐本打算再睡一会儿,可看见孟新堂的脸以后,就又不想睡了。好在有这能消磨的时间,让他可以在这个清晨,静静地看他睡着的样子。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很大的声响,睡梦中的人打了个颤,还未撩开有些沉重的眼皮,却已经伸出手,捂住了沈识檐的耳朵。沈识檐看着孟新堂皱着眉睁开眼睛,笑了。

“醒了?”

“嗯,”孟新堂清了清嗓子,覆在沈识檐耳朵上的手又轻揉了一把,“早就醒了吗?”

“有一会儿了。”沈识檐看孟新堂自己也揉了揉耳朵,便问,“吓到了吗?”

“还好,这个‘闹铃’有点强劲。”孟新堂笑了一声,之后朝沈识檐凑了凑,抱住他,亲昵地顶了顶他的额头,“早。”

“早。”

这一整天,两个人都过得像清晨一样悠闲。沈识檐打定了主意玩好好过大年夜,,所以午餐从简,孟新堂中午就做了两个简单的菜。吃过饭,孟新堂开始预备晚上的菜单。沈识檐在厨房跟着忙活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没什么需要自己插手的事情了,便说回屋布置布置。他也是刚刚才休假,之前没时间准备,家里还光秃秃的,没一点喜庆的颜色。

沈识檐到柜子里拿了几张红纸出来,准备剪几张窗花。拎着剪刀刚刚在书桌前坐下,却觉得身上阴得发冷。他环视一周,看到屋子的中央刚好有从窗户投进来的几方阳光。

等孟新堂进屋来,想要询问沈识檐关于鱼的做法的意见时,便看到屋子中立了一张很低的小桌子,不大不小,刚好占了那片光。沈识檐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正一下一下剪着手中的红色纸张。一小个被剪落的红角飘下来,散成两瓣,落到了小方桌上。

“你还会剪纸吗?”

桌子旁只有一张板凳,孟新堂走到沈识檐身边,索性屈身蹲了下来,细细地去看他手上的来来回回的动作。

“以前跟我母亲学过一些。”

孟新堂捏起桌子上的碎纸屑,翻着个看了看,问:“你是直接剪,都不用描图样么?”

“我就会那么几个花样,剪了这么多年,早就剪熟了。”沈识檐展开手中已经成形的窗花,捏着两角,举到孟新堂的眼前,“凑合着贴贴吧。”

“很漂亮。”孟新堂由衷地说。

圆形的框,刻着吉祥的图案,透过镂空处,还能看到背后剪纸的人。这让孟新堂突然明白,眼前的画面,描绘的大概就是新年的意义。

吉祥与爱,刻出绵亘的希望。

沈识檐捏着纸的手指正好被镀上了亮眼的光,像是被调了透明度,比平日更加好看。孟新堂伸手碰了碰他微凉的指节,偏了偏脑袋说:“你比夏天更白了。”

“冬天都会白的。”沈识檐说着,便将那窗花铺到桌子上,开始叠下一张纸。

“还是要皮肤白,”孟新堂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我就没觉得我冬天变白了。“

沈识檐笑了:“你也不黑啊。其实我以前也觉得我挺白的,直到我见到沈习徽,才知道什么是真的白。”

孟新堂听了,足足顿了两秒钟,才将目光从自己的手上移到了沈识檐的脸上。他的眉毛微微动了动,说不出是想表达什么情绪,随后抬手摸了摸鼻子说:“你好像夸过沈习徽很多次。”

沈识檐本来刚刚拿起剪刀,一听这话,有些好笑地又放回了桌子上,眯着眼,凑近了孟新堂的眼睛。

“你这该不会是……吃醋吧。“

“好像是,”孟新堂坦白完,又觉得自己实在小气到离谱,“很幼稚?”

“很幼稚。”沈识檐点了点头。“不过这说明你恋爱了。放心吧,我这个人挑剔得很,放眼满世界,想一起过除夕的,也就你一个了。”

这下一张窗花,沈识檐竟然剪了半个小时,总是剪着剪着就开始和孟新堂聊天,等再笑着下剪时,还曾险些剪错了方向。大约是新年,有些高兴过头了。

这天的除夕之夜好像来得特别快,孟新堂觉得两人还没有说几句正经的话,天就已经暗了下来,千家灯火也已经亮了起来,他不禁开始加快速度,进入年夜饭烹饪的最后时刻。孟新堂在做饭时很喜欢询问沈识檐的意见,比如问他想吃怎样做的排骨,喜欢火候大一点的西芹还是小一点的,土豆丝要不要辣,沈识檐的回答无一例外,都是“听你的”。

这样来回了几次,孟新堂终于放下铲子,转过身:“不要听我的。”

沈识檐靠在一旁,轻笑说:“可是我一直秉持一个原则,不做饭的人没资格提要求,给什么吃什么。”

这话让孟新堂消化了好一会儿,因为他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以往每次给孟新初做饭,那姑娘都会有一连串的要求和点评。他笑着叹了口气,微抬了下巴,看着沈识檐摇了摇头,很认真地反驳他追求最大限度和平的话语。

“我不赞同,我是做给你吃,当然要全部依照你的喜好来,也只有你才有资格提要求。”

沈识檐听完,哪里都没有动,唯独眨了眨眼睛,笑容更深。

“羊肉做葱爆的吧。”

菜单终于变成了沈识檐钦点的,而除了点播机的职务,沈识檐又给自己找了个端菜跑腿的工作。通常是孟新堂刚把菜盛了盘,沈识檐立马伸手,将冒着热气的菜端到桌上,积极主动,表现良好。但他难免有预估不准的时候,比如他刚端起一盘茄子转身迈了两步,就被孟新堂连声喊住。

“哎,回来回来,还要撒蒜末。”

菜上完了,沈识檐便开始翻找遥控器。他在家几乎不看电视,遥控器早就忘记丢在了哪个角落里。好不容易把藏在沙发缝里的遥控器找到,打开电视,却半天没个人影。孟新堂站在他的背后看着电视机显示的字,忍不住笑了:“欠费了。“

“哎,怪我,”沈识檐关了电视,“我还说看着春晚吃饭比较有气氛呢。”

孟新堂笑了两声,抽掉他手上的遥控器放到桌子上:“不看也有气氛,刚好,认真吃年夜饭。”

孟新堂今晚完全是按照豪华晚宴的标准来的,沈识檐在买食材上下了功夫,孟新堂自不能辜负,所以素来秉持着吃多少做多少的他,这次却做了双倍量的菜。

“今天菜多,你多吃点。”孟新堂给两人斟上酒,“你是不是又瘦了?”

“我明明胖了。”沈识檐说罢,还把自己的胳膊伸到孟新堂面前,“你捏捏。”

“是吗?”孟新堂笑了几声,伸手捏了捏沈识檐的胳膊,“没感觉,说明胖得很不明显。而且,我总觉得你应该再多吃点。”

沈识檐咋舌评价:“盲目了。”

“可不是。”孟新堂点头赞同。

两个人笑完,孟新堂举起了酒杯。可四目相对,他却忽然没了祝酒词,杯子停在明晃晃的灯光中,举杯人眼中映着比酒美的人。

沈识檐就在那头静静地等着,可孟新堂却只笑着看着他。一定是看不够的,每次隔着酒桌看沈识檐,孟新堂都会觉得特别惊艳,单是那股气质,就让他想和他一醉方休,一梦白头。

最后,祝酒词是沈识檐说的,他握着酒杯碰了碰孟新堂的,响声清脆。

“辞旧迎新,感谢我们的这一年,期待我们的下一年。”

感谢我们在这一年遇见,期待我们共同走过余生的年年岁岁。

顿了一小会儿,沈识檐又补了一句。

“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酒过三巡,孟新堂问沈识檐,还记不记得他第一次来喝酒时的情景。沈识檐点了点头,说记得。

“不一定吧,”孟新堂说,“你醉了一阵。你当时趴到了桌子上,那会儿觉得,你真可爱。”

沈识檐忍不住笑:“可爱?我这么大岁数了,这词不合适吧。“

孟新堂摇头,将拨好的虾放到沈识檐的盘子里。

“这和年龄无关,跟心有关。”

就像他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是个永世的少年。

两个人吃完饭,收拾好,看了看表,离新年的钟声还有一段时间。沈识檐到电视前的柜子里翻腾了一会儿,摞了一叠光碟问孟新堂要不要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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