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的爱(1 / 2)
宫里的路向来又长又远,尤其女人走起来更是磨磨唧唧,永康公主和我交代了一些待会见到嘉靖应该说的话,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唠起以前在宫里的琐事闲话,我安安静静的听她的八卦,有时在想会不会是她在封地憋久了,所以好不容易碰到个志同道合的便想一股脑全倾诉了。
其中在说到早年过世的王贵妃她又不免叹了口气,“就算是天潢贵胄,有时也未见得就比普通百姓过得好。”
“王贵妃都过世了?”我喃喃,自从被陆炳养在府里的这些年,我真变的无所事事,孤陋寡闻了,不想宫里都物是人非了这么多。现在回忆起当年王贵妃扒着我袖子生孩子的情形居然还历历在目。
然而说起那个孩子,还真巧合,我和永康公主觐见的途中,偏生就遇上了,太子举止娴雅的对公主作礼。
公主还礼,道:“殿下可是刚从养心殿而来?”
“正是,姑姑离京多年,此次归来,父皇很是高兴,刚从西苑回宫,本宫才去问了安,这会儿,应是在里头等姑姑呢。”
“我与圣上是有多年未见,此次要不是因为你姑父的事情,怕是不知等到何年何月才能相逢,今日不想竟能见到殿下,这都长这么大了,该有十三四岁了吧?”
我看着太子的样子,也确实只比经儿大些许。
“十三虚满。”
“呀,真快,过两年岂不是要择妃了?”
太子是个腼腆的人,被公主这么长辈般的一问候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轻轻推了推永康公主示意她不要再说。
然而不想这公主是个粗线条,当即回我一句,“你推我做什么?”
oh,no!
太子的目光移上我,青涩的眨眨眼,“这位先生本宫怎么从不曾见过,在朝廷里任何职?”
“额······”
好在永康公主总算机灵了一回道:“他是我从封地带来的故友,待会见了你父皇,你姑父的事情还有劳他做个旁证呢。”
太子点点头,“原是如此,好吧,那就不打搅姑姑的事情了,正好本宫也有课,待会还等着赵大人讲学呢,改日宫里摆宴,再与姑姑相叙。”
“可是翰林院的赵贞吉赵大人?”话毕,我又连忙捂住了嘴,真是过去养成的该死习惯,跑宫里哪儿都能想聊几个熟人。
“怎么,先生识得他?”
“额,听说,听说过。”我一笑遮掩尴尬,想当初我和赵贞吉还给你小子找过猫呢,这事儿过八辈子我也忘不了。
“想不到,他还挺有名的,本宫会告诉他的。”似乎是发现了自己老师的一点趣闻,太子笑了。
“恭送太子殿下。”
养心殿的陈列还是老样子,听说是因为嘉靖这几年搬去了宫外的西苑玄修,所以宫里头也就干脆省了年年要重新装修的费用。
公主先进去的,我在外头等候,没过一会,李芳公公便来宣我进去,虽然多年没有再踏足,但那些曾经的礼仪流程却是不敢忘记的。
我低下头,跟着李芳一步步的踏进了这个久违的宫殿,然后在保持了一段距离后,恭敬的跪下磕头行了一个大礼:“小妇人陆氏叩见吾皇,愿吾皇圣躬安。”
“你倒实诚,一上来就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抬起头来。”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当我抬头见到嘉靖的那刻,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对往昔的叹惋与酸涩,因为这位曾经的少年皇帝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他的眼底少了过去的骄傲,多了一些沉稳,身姿也没有了过去的健瘦,变得发福了些许,看来修仙并没能阻止岁月对他的侵蚀。
“我原先还想教皇兄你猜猜这位“先生”的,没想到她倒自己报了家门,白白无趣了一场。”
“你呀,都这么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不消停,尽拿你哥哥取乐。”从嘉靖难得温软的口气中,可以得知这位永康公主确实很得宠,看来我是抱上大腿了?
“我就知道,不管过去多久,皇兄一定还像小时候那样护着我。”永康公主撒娇的拉着嘉靖的手。
“行了,别晃了,朕头晕,你心里头打什么算盘珠子,朕还不知道。”嘉靖抽出了手,道:“驸马的事情已经交给了内阁,朕现在不想管这些了。”
“皇兄。”公主一听赶紧道:“皇兄,这其中必然有奸人污蔑,驸马那人向来胆小怕事,在家里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如今教他去私盐,怕是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皇兄你可要明察啊。”
嘉靖不信的笑了,“不敢喘气那是人家忌你公主的身份,你若去了这金枝玉叶,看他如何待你,如今江南盐案就是最好的证明。”
“皇兄,盐案我已在当地派人查清,全是因为一个叫徐北的奸商从中作祟,皇兄你想连陆指挥都深受其害,何况我那不成一事的驸马,皇兄,驸马你信不过,那陆大人的品行您总该知道的。”说完,永康公主朝我眨眨眼,示意我按照刚才的计划说。
“皇上,公主所言不假,此事确实由江南富商徐北所起,徐北在南方借着超市的名义大行私盐贸易,若将所有罪责一概归咎于驸马,确实有失公允。”虽然明知道崔元也不是省油的灯,但如今想要抱住公主大腿,我只能昧着良心这么说了,我在心底对徐北小小忏悔了一下。
“你倒是帮着他说话,但不知你对你夫君的事情又如何做解?”嘉靖看着我的目光带着一种凌厉的穿透。
“说来惭愧,小妇人的夫婿向来秉公俸法,此次若不是因为小妇人之故,断然也不会蒙受如此不白冤屈。”
“哦?此话怎讲?”
“回皇上,只因为这超市的起因一切都是小妇人的主意。”
“超市?”嘉靖侧头好奇的询问。
“就是超级市场的意思。”永康公主解释道:“皇兄,你可别小看她,如今在大明的半壁江南,可没有谁是不知道超市的,凡是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全然在这铺子里,就没有找不到的,而且每逢过时过节不是送礼就是优惠,大家伙儿去买东西,既省时又省力了。”
“你是说,将粮油米店一应涵盖,全在一处?”
“正是如此,不光是这些,还有——”
“胡闹!”未等永康公主说完,嘉靖一声呵斥,我和永康公主都打了个哆嗦,可怜我还跪在地上,暗自摸了摸酸痛的膝盖。
“此举虽然能省时省力,但你们可曾想过会造成何种后果,原先粮有粮店,米有米铺,百业有序,如今弄出个超市来,乱了制度不说,教那些街头巷尾卖菜开铺的人如何讨生活?岂非断了他人的路,虽有利,却仍然弊更甚之,如今只是给一个小小的江南商人钻了空子,若长此以往下去,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
嘉靖的一席话,顿时让我愣愣的呆住了,确实,他说的这些我都没有去想过,只以为自己带动了大明的潮流,却不想这样先进的模式在这种古老的封建制度下是根本行不通的,甚至会带来很大的祸患,独/裁垄断,百业俱废,物价上涨,这些都会引起民间的恐慌,难怪夏言的折子里有一条就是参他们虚涨税价,如今看来,一条污蔑都没有,的确是我们的过错。
“原先朕还对陆炳牵连此事感到不解,如今见了你反倒明白了其中缘由,看来夏言和御史的弹劾不假。”
“皇上!此事全由民妇一人所起,是民妇的过错,皇上若要惩治便惩治民妇吧,一切与陆指挥无关!”我叩首道。
“皇······皇兄,驸马也是一时迷了心窍绝非有意,臣妹回去后一定多加管束,望您开恩啊!”
此刻,我和永康公主都赶紧安安分分的磕下了头,唯恐再说出什么惹得嘉靖不高兴,我们在心里打着鼓,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终于在静默了许久后,坐于上方的嘉靖开口了,缓缓道:“你们今儿来不就是想见见他们嘛,罢了,念在你们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申时吧。”
嘉靖说完,喊了一声李芳,领着左右的太监随侍就出门而去了。
之后,有太监过来从地上搀扶起我和永康公主,我们互相看了一眼,实在不明白嘉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还好这太监道:“奴才受了公公的交代,来告诉殿下,圣上的意思啊。”小太监顿了一下,低声道:“是说申时宫门外候着,随圣上回西苑去,届时你们就能见着驸马和陆指挥了。”
“果然还是李公公想的周到。”永康公主从腕上褪下一只金镶玉的镯子递给这小太监道:“出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体面的东西,这个就算孝敬李公公的,望他不要嫌弃,改日必然重新备礼。”
小太监虽然接过,但面色却不见什么喜悦,我立马明白了,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也递给他道:“这个是打赏小公公的,也算不白跑一趟了。”
果然,小太监这才有了好嘴脸,道了几声谢就兴冲冲的出门去了。
“这狗奴才,竟然也想沾我的便宜。”永康公主气道。
我安慰她:“没办法,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呀。”
申时换算成现代时间也就是下午三四点左右,这嘉靖自从宫女事件移居去了西苑后,就一天都不愿意住在紫禁城里了,如果这次不是永康公主,我估计这辈子都见不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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