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之四-了结(2 / 2)
事实上温采玉话中有话,奈何铃儿没听出来,可铃儿的主子倒是察觉了。
「她来了吗?」温采隐知道铃儿此次前来不可能只有一个人,他偏过头,视线在铃儿身后,彷彿那个人就站在那里。「我都这副样子了,她难道还不来?」
「这……」铃儿有些困扰,她左顾右盼,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情况。「公子什么意思?铃儿不明白。」
「也许你真是不明白,但她不会不知道。」温采隐挣扎着要起身,还伴随着剧咳。
铃儿想要去扶温采隐,谁知道本来站在自己身后有好几步距离的罗氏急忙上前,她眉眼之间带着焦急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懊恼。「知道状况不好就乖乖躺着。」
「这不是为了诱你出来吗?」温采隐笑着,她握着罗氏的手,也不管铃儿能不能看。
铃儿早猜到罗氏和温采隐之间必有什么瓜葛,她连忙低下头。罗氏则冷着声道:「东西放着就出去。」
不敢不听话,铃儿把手上的篮子放到桌上后,就乖巧地离开了。
「这次又是什么?」温采隐看着篮子,他知道那是催促他踏上黄泉的致命物,可他每天都像个傻子似的将那些东西吃下肚,他不点破,罗氏也不表态,如今他这身子苟延残喘,罗氏现在主动将食物呈到他面前,又是什么意思,他会不明白?「这么盼着我死?」
被握住的手传来的是温采隐的体温,罗氏知道他不笨,老早就猜到身子衰弱有一半和她天天送来的食物有关联,可他和温采玉都不曾指责过她,他们这对兄弟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你恨我吗?」
「如果我说恨,你会放过我吗?」温采隐看着罗氏,眼里看不出情绪,这让罗氏害怕,在罗氏明显胆怯的眼神下,温采隐缓缓道:「你不会。」
罗氏眼眶含着泪,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恶毒,可就如温采隐所说的,她不能放过他。
这男人太温柔了,深驻她的内心,她要是不现在杀了他,一旦她深深陷入他的温柔乡,她就再也无法当个果断有主见的女人。
温采隐注定会是她的弱点,她必须在有心人察觉之前先除去这个污点。没有人可以威胁她,也没有人可以对她构成胁迫……除了她自己。一旦温采隐死了,她就真的无牵无掛。罗氏很想跟温采隐解释自己的作法,想让他明白,她有多想杀他,就有多爱他,可是这种爱扭曲的很,她要怎么说出口?温采隐又如何能够体谅?
在心里想了千言万语,罗氏仍旧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她想得到温采隐的谅解,却又觉得自己过于恶毒,别说他人,就是自己都觉得阴险,那她又拿什么去请求原谅?
就在罗氏还在思索着怎么跟温采隐解释她为什么要害他时,温采隐却看着她,笑问道:「我就问一句,我死后,你会开心吗?」
罗氏想要点头,想要藉此证明自己的决心,想要告诉自己,她不会后悔此刻作的决定,可她泪水就那样落下,且落的厉害,简直说明了一切。
女人就像是水做的,永远有哭不完的一天,但在温采隐心中,罗氏虽是女人,对于泪水却十分吝嗇,他只在当年罗氏受重伤时,看过她因为疼痛难耐而半夜哭泣的样子,如今这人,这个他所爱的人,明显想要掩饰什么,泪水却道尽一切的模样,着实使他心疼。
温采隐鼻酸起来,可他应是撑着微笑,苦涩道:「你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
你要我死,却是出之于爱,他又有什么立场拒绝?毕竟,先爱上对方的明明就是他,这不能怪罗氏。「东西拿来吧。」
罗氏摇晃着身子,她篮子里装的东西拿出来,那是鹤顶红。「我不能给自己弱点,但是你放心,等我死后,我一定会去跟你谢罪。」罗氏将鹤顶红递到温采隐手中。「你要是……不想,我们就到此为止。」如果他们最后不会是情人,也许,也许温采隐可以不用死……罗氏这次不将毒药藏在食物里,而是拿着吃了就会致命的鹤顶红过来,就是想将选择权交到温采隐手上。
若他不吃,身子经过深度调养还是能活下,届时两人形同陌路,再无交集;若他食下,她将会一辈子背负这条命,等着死后给他谢罪。
温采隐用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将鹤顶红吞入肚中,他在罗氏诧异的视线下笑道:「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罗氏又红了眼眶,她不知道自己竟如此爱哭。「你……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温采隐只是露出疲态。「抱着我,好吗?」罗氏依言照做,她哭湿了温采隐肩膀的衣料,随后她感受到温采隐身体的紧绷、颤抖,以及无法克制的呻吟。
这人的生命正以极快的速度消逝,罗氏紧紧抱着他,像是要感受他最后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温采隐渐渐不挣扎了,他本来抱住罗氏的手轻轻垂下,那会温柔地看着罗氏的双眼轻轻地闭上,像在告诉任何人,他并不是死不瞑目。
罗氏哭得极为含蓄,她不敢张扬的大哭,那样会使她越发的后悔眼下的局面。轻轻将温采隐的尸体放回床上,罗氏从房间里找来一把剪子,她剪下自己和温采隐的一綹头发,慢慢地束在一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吸着鼻子,罗氏知道自己也很傻,非要等到天人永隔了才意识到自己竟是这般伤心难过。
将缠在一起的头发放进袖中,罗氏站起身来,她看着温采隐即便死去了仍然微微勾起的嘴角,只觉得恍惚。
她……亲手了结了自己的爱人,而那人是真正的,用生命去爱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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