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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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广为人知的访谈, 也是被林有匪独自重温过无数次的那一个。访谈中主持人问他:“那你有给那个救了你的哥哥,留什么信物吗?”

路星河想了想,说:“是有的, 我送了他一枚胸针。”

主持人又问:“假设这个救了你的哥哥现在就坐在电视机前,你想对他说什么呢?”

“我想对他说,谢谢你让我有了很好的一生。如果可以,希望你能来找我。我很想与你重逢,哪怕只再见一面。”

所以,他来了,带着不能剖白的伤口和永远不被理解的苦痛。

原来,最初救他出深渊的就是林有匪。

是被他日夜揣摩着会不会突然翻脸不认人的林有匪,是被他忌惮着会不会别有所图的林有匪,是明明海鲜过敏还陪着他喝海鲜粥的林有匪,是因为母亲坠亡所以恐高却仍硬着头皮陪他一起坐摩天轮,甚至为他纵身从十层高的阳台毫不犹豫往下跳的林有匪。

安康?救他的怎么可能是安康?

光是年龄就不对。

安康分明是林有匪皮夹内,那位站在妻子身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先生。路星河终于明白,林有匪的案几上为何永远放着一簇鲜艳的、生机勃勃的深蓝色重瓣康乃馨。

这么多年,身边的朋友、同事来了又走。

哪怕是他自己的母亲在有了星远后,也和他疏远了。

他身边无论簇拥着多少人,也永远只有一个林有匪至始自终一直在他知道或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地守着他。

从头到尾,都只有林有匪。

而这一次,他又救了他。

眼泪裹着被恐惧蒙蔽多时的透亮眼珠,蓄在红通通的眼眶里。心头越热,泪便愈多,窄窄的眼眶最终盛不下这么多澎湃的感情,胸口抽动着的疼痛如刀锋刻骨,却只在颊上留下两道浅浅的水痕。

在之前的心理治疗中,心理医生曾察觉出路星河对林有匪矛盾的感情。

医生问他:“看得出来,你对某个人即爱又怕。那平心而论,你怪他吗?”

路星河想也没想:“我不怪他。”

可尽管他那时答得很干脆,但连他自己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潜意识里,他并不想怪林有匪。

直到今天,答案呼之欲出。

众生造众恶,林有匪像块从天而降的砖瓦,用不坦诚的缄默将路星河砸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但这不能怪他。因为瓦片也并不愿意被人从屋顶上掀下来……

他自己也碎了。

团圆,梦想,幸福,前程……原本唾手可得的安稳,在那个下着大雨的夜里,因为安康的善良而遭到了恶毒的连坐。

愚昧的群众从来不需要真相,他们只需要一个凶手。

在舆论与阴谋的双重重压下,安康含冤而亡,林殊悲愤自杀。而那个原本可以岁月风平,衣襟带花的少年人,一夜之间失去了拥有的一切。

经年,在他的抽屉里,在那枚蓝色的胸针下压着两张泛黄的信笺。这件早已褪色的信物,如同一枚能够镇压一切噩梦的符咒。

路星河打开这两张被折叠得十分整齐的纸,折痕深得快要断开,可以想象这两封信曾被人无数次地打开、默读、揣摩复又仔细地合上。

那是他的父母留在人世的最后一封遗言:

我亲爱的太太,林姝。此刻,我多想把那个美好的童话故事跟我们的儿子讲完。那个童话结局是:藏身在没有烟囱的破茅屋里的小白兔,最终找到了那棵古木,他得到了有关幸福的一切,在森林中称王。我盼望你能永远记得这个故事。原谅我,对不起。

公义不在人心,在权贵的手心。真相没有胜利,但胜利的变成了真相。儿子,我们爱你,希望你能比我们清醒。人生在世,不必善良。

路星河不知道前因后果,因此看不懂字句中的深意,却也能清楚地感知到字里行间冰冷森然的绝望。

阴渗得如同看了部写实的恐怖片,从头到尾都没有鬼怪,只有比鬼更可怖的凡人。

他将那枚胸针和林有匪皮夹内的全家福放在了一起,为破解了一个天大的谜团,而松了一口气。

可事实上,还有许多秘密是他永远不会知道的。

譬如,那些烙刻在林有匪身上曾令人浮想联翩、夜不能寐的疤痕并不是他违法犯罪、杀人越货时留下的。

那是当年,他从穷凶极恶的人贩子手里救了个孩子,所付出的代价。

而那年,那个获救的孩子踮起脚尖,对同样陷入深渊中的少年报以轻轻的一吻。

“谢谢你,哥哥。”

嘴唇的温暖,留在脸颊上。

漫漫的黑夜里,一直流浪着的少年,从此有了行装。

……

慕鸣盛的死击垮了梁硕的意志。作为十几年来华鼎万亿说一不二的强悍控制者,慕鸣盛是这个庞大集团的灵魂,对众多拥趸来说,他就是他们唯一的神灵。

神灵的消灭使得梁硕的心理防线溃弱得不堪一击,警方很快就从他口中撬出了制毒工厂的蛛丝马迹。

在深入调查了两个月后,警方突然撞了大运。

他们收到了一份数据备份,里面不仅附有那个名为“地下室”的网站的管理员信息,还含有大量用户数据。

网警分析,不知是哪个富有正义感的天才接管了网站的管理权,并默默地备份了站内所有加密的、几乎不可破解的数据,并在这个节骨眼上,将这份重要的数据同步给了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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