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2 / 2)
——完美。
用完饭,楚堇挽着孙氏走时小声问起:“母亲,父亲户部造册的工作是不是做完了?”她想知道明日父亲是否会回府,毕竟这还关乎着去太子面前求情。开罪了大周朝的皇太子,她心底自然也是怵的。
孙氏明白女儿的意思,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堇儿放心,你父亲明日一早定会回来。”
翌日,楚堇起床后便得知,昨夜父亲就连夜回府了。因着此前累日操劳,户部尚书特许了他三日休沐。
想着父女头回见面,还是在她惹了这样麻烦的情况下,楚堇不免忐忑。更衣后,便带着常儿来了前厅。父女初次见面的场景,较之那晚母女相认时,要平淡的多。
忠正伯与夫人端坐在主位上,见楚堇进屋,他下意识的拿起手边盖碗儿,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浮叶。
“堇儿见过父亲、母亲。”楚堇走到正央行礼,也是不敢抬头,低垂着双眸只能看到父亲脚上的一双干净皂靴。进门时的匆匆一眼,她也只注意到父亲是个看起来儒雅清贵的人,蓄着与兄长相似的薄须,只是花白些许。
孙氏有意不言,斜觑一眼伯爷,将这交流机会让给了他。顿了片刻,伯爷便道:“堇儿坐吧。”
楚堇应声坐到母亲下手的一旁,听到父亲清了声嗓,复又端起盖碗儿来轻刮慢饮。接着兄嫂和楚娆也来前厅请安。
府内只要伯爷在时,晨昏定省的规矩便不可废。伯爷关切了下楚堇入府后的生活,楚堇一一认真答复,父女间你问我答的很是和谐,也很是疏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就在忠正伯打算让一家人先去用饭时,听到门房来报,宫里来人了!楚家阖府相迎,尽管这回来的不是来喜公公,仅是几名禁卫。
孙氏早已命人将盛满画作的箱笼抬至前院,宫里的人一来,便可交差。而就在两名禁卫将那箱笼抬起时,却蓦地发现了不对!
二人将箱子放下,其中一人附耳给带头人禀了几句,而后带头人便朝这边行一礼:“伯爷,伯夫人,不知这箱子里除了画作,还有何物?”这箱子是他们亲自抬来的,如今却比来时重了一倍不止!箱子未变东西未变,无非是纸上多了点笔墨,何至如此。
伯爷夫妇双双不解,这时乔嬷嬷在一旁小声提醒:“夫人,不如把箱子打开验查一下?”
孙氏与自家伯爷对了一眼后,随即吩咐人开箱。开箱之后的情形,却是所有人都傻眼了!箱内浸着足足半箱水!
此情此景,旁人眼里是诧异,楚娆眼里却是畏惧!她并未想到那个蠢丫头下手如此大手笔,也未料到东西还没出府门,就被当众验查。如此一来,她之前想好的托辞等同白费。
众人只顾检查箱笼,根本无人留意楚娆的怪异表情,唯有乔嬷嬷暗暗盯着楚娆,双眼微眯,神情复杂。
第15章
望着眼前被水浸了的箱笼,禁卫们面面相觑,今日来喜公公没来,他们皆是武夫,故而一时没了主意,不知该如何回去交差。
孙氏惊骇过后看向自家伯爷,指望他能说点什么,而不待伯爷开口,乔嬷嬷就笃定的走上前去。她俯下身扶住箱笼一角,“烦请官爷给老妪搭把手。”
站在乔嬷嬷身旁的一名禁卫,立时明白她的意思,搭手过去帮她将箱子往前掀。倾斜到一定角度时,箱笼中的水流淌出来浇在地上,沿着青花方砖的雕刻纹路蔓延向各方。
很快箱中的水被倾倒干净,显露出里面的布包裹,约莫有五六个,像叠被褥一样整齐的罗叠在一起。乔嬷嬷取出其中一个,不紧不慢的拆开,笑言道:“官爷请放心,我家小姐这些日子完成的画作,都好好的包在里头呢!”
随着那包裹彻底打开,里面干爽整洁的画纸露出,不苟言笑的禁卫们也放松下来。只要不出纰漏,他们自然好交差。
乔嬷嬷又将其它的包裹也一一打开,让来人验收,同时自责的念叨起来:“原是想着搬在前院儿方便今日拿取,谁料昨夜的那场雨竟说来就来,巧不巧就把雨棚打烂了,灌了这半箱子!哎,得亏之前多留了一手。”说罢笑笑,正式将画作全部移交给禁卫军。
禁卫们走后,伯爷与伯夫人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双双面色严肃起来。楚伯安年已过不惑,一双眼睛却依旧明澈,锐利的视线扫过院中每个人,最后落到已站回夫人身边的乔嬷嬷身上:“这到底怎么回事?!”
其它人也一并将视线转移到乔嬷嬷身上,期待她的解说。毕竟嬷嬷有完全应对,该是清楚内情。再者昨夜箱子不在院中,雨棚也并未打烂,落在整个院里的水集至一处都未必能填满这只箱子。
楚堇也有些感激的盯着乔嬷嬷,暗暗感叹她老人家的未雨绸缪。前几日嬷嬷便送来几个布包,让她将画好的画作全包好再装箱。当时楚堇还嫌嬷嬷过于仔细,如今想来可真是料事如神。那些布包,约莫是涂过桐油的防雨布制成。
“伯爷,夫人,这事儿……还是回屋说的好。”乔嬷嬷神色复杂的与二人对了一眼,二人立即会意,转身往偏堂行去。
等人都落了坐,孙氏屏退下人,就在丫鬟们一个接一个鱼贯而出时,乔嬷嬷突然对着一个小丫鬟道:“你留下。”
那小丫鬟闻声止步,面色死灰,转回身时求助似的眼神偷偷瞟向楚娆,可此刻楚娆的脸色并不比她好多少。
这小丫鬟是枚园的,在座各位便不难猜到画作浸水事件与楚娆有关。孙氏盯着那丫鬟细端了两眼,很快认出正是数日前于飘兰苑撞见躲在树后的那个!
“伯爷,夫人,”乔嬷嬷正色开腔,没有半点儿表情:“这丫头是枚园的,前些日子老奴随夫人去给堇小姐送鱼粥时,恰巧撞见她躲在飘兰苑的一棵树后,鬼鬼祟祟,举止可疑。事后老奴返回飘兰苑,检查了她藏身的那棵树,并找到一个盛满水的提梁壶。”
乔嬷嬷斜觑那丫鬟,伯爷和伯夫人也纷纷看向她,本就没什么城府的小丫鬟当即吓软了腿,跪到地上!
“咳咳~”两声干咳自左前方传来,正六神无主的小丫鬟知道这是楚娆给她的提醒,绝望的双眼立时又恢复了清明。她定了定心神,将双手撑在地上伏跪着大喊:“奴婢冤枉啊!奴婢什么也没做!”
伯爷和伯夫人看了眼楚娆,见她正举着帕子掩在唇边,面色微红,喉咙的不适倒不似装出来的。楚堇也睨着对面的楚娆,带着促狭笑意起身。
“那你特意提一壶水来飘兰苑,是姐姐让你来帮我浇花儿的?”言笑晏晏的说着,楚堇走到丫鬟身旁,绕着她转了半圈儿,停在她的身后。
那丫鬟只觉整个后背僵挺挺的不自在,畏怯的咽了咽。她看不见楚堇,却知道楚堇的眼睛盯在她的背上,烧灼感伴着那悠悠飘过来的声音:“这事儿往小了说呢,你是毁坏主家的东西,约莫要挨几板子。可往大了说呢,你是毁坏主家送往宫里的东西。”
后面几字格外加重,啧啧两声后,楚堇已绕至丫鬟身前,俯身睥睨:“一但牵扯到宫里,可就不是挨板子的事儿了,我听说曾有人为了一丁点儿的小事祸及全家。这叫……”拖着长音儿,楚堇葱白的指尖儿在那丫头的脑门儿上轻轻点了下,一字一顿:“亵-渎-皇-家。”
被手指这么一戳,那丫鬟好似被点了死穴,整个身子瞬间脱力的瘫坐到地上。
“嬷嬷,这丫头可还有家人?”楚堇漫不经心的问道。
乔嬷嬷笑答:“有的,当初便是为了供弟弟念书,才一下签了二十年奴契。”
至此,那丫鬟终是再也嘴硬不下去,端正跪姿扯住楚堇的裙袂:“堇小姐饶命!奴婢与您无冤无仇的根本不想害您,只是小姐下了命令,奴婢不敢不从啊!”
此言一出,满室的目光悉数投向了楚娆。有父亲失望,母亲的不敢置信,兄长的痛惜,嫂嫂的蔑夷,还有楚堇的嘲弄……
向来以淑慧一面示人的楚娆,显然承受不住这些,脸色瞬间涨至通红,滴血一样!她“蹭”的从椅中弹起,快步至楚堇身边,泛着腥红的双眼怒而对上那双充满挑衅意味的杏眸。
楚娆抬手,“啪!”轻脆响亮的一巴掌,狠狠甩在了脚下的丫鬟脸上。丫鬟捂着火辣辣的面颊,饮泣吞声。
楚娆更想打的明明是楚堇,可她知道那样做了便是将自己逼近了死局!一但与楚堇正面冲突了,便等同逼父亲母亲在亲女养女间做出个取舍。而她,无疑会成为那颗弃子。
这一点楚娆还是拎得清的,故而眼下她不会犯傻当着众人的面去与楚堇交恶。她两手提起裙摆,端方的跪好:“父亲,母亲,你们断不要信这个搬弄是非的丫头所言!自打姐姐回府,我掏心挖肺的与姐姐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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