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镝_325(1 / 2)
再后来,便是正月十四,仁正帝宴请众臣。陈霜前一日刚被责打,手腕酸软无力,端着惠妃那一盅金银祥瑞羹,不慎打跌,被内侍踹入水中。他水性极好,无奈岸上两人踩得他口鼻流血,半晌浮不上来。
若不是靳岄和岑煅出现,陈霜怕是已经没了。
靳岄怔怔听他说着。这事情谢元至跟靳岄提过,但只是为了说明岑煅对靳岄有救命之恩,靳岄应该帮一帮岑煅。他哪里会记得当日自己曾试图救助的一个小太监?
“……我想起来了。”靳岄说,“先生……先生明明不认识你,他却说得出你的名字。他还记得你!”
“谢元至先生自然是记得我的。”陈霜笑道,“我能进明夜堂,有他一份力。”
当日他被岑煅救起来之后,便知道回到惠妃身边是有死无生。他惶恐不已,一直缩在宴席角落,等席将散的时候,远远看见岑煅在长廊走过,立刻奔到岑煅身边咚地跪下。他甚至不敢抬头,这是他唯一能恳求的人了,说出“求五皇子救奴”之时,他完全豁了出去。若岑煅拒绝,他便做好了死在宫中的准备。
岑煅和宁元成离宫的时候,把他扮作一个随从,带着他走出了宫门。
那夜下着大雪,陈霜身上病痛未愈,浑身热烫,站在宫门前雪地中摇摇欲坠。他跪在岑煅跟前磕头大哭,岑煅问他要去何处,他却茫然四顾。天地是大,可再大也没有陈霜的容身之处。他恳求岑煅收留自己,自己可当牛做马。
岑煅和宁元成为难之际,靳明照带着两个孩子,跟谢元至拉拉扯扯,一路走过来。
谢元至根本不想教靳明照的孩子,靳明照却怎么都不放过他,来到岑煅身边时,见雪地里跪着个十来岁的孩子,两人都是一愣。靳岄和靳云英牵着手站在靳明照身后,好奇地探头探脑。
谢元至有心要给靳明照出难题,他指着陈霜说:“这孩子现在是不可能回宫了的。他一个阉人,身无长技,你能给他找到活路,我就答应你。”
此事与靳明照实在是没有丝毫关系。靳明照一怔,靳岄恰在他身后扯了扯衣袖:“爹爹,他真可怜。”
靳明照抱起靳岄,拍着胸脯:“帮!”
他把一双儿女安置在马车里,又让陈霜坐进去。陈霜昏昏沉沉,只听见靳明照上车后问他:你晓得明夜堂么?
“我这一病就睡了好几日,醒来时已经在明夜堂里,是灯爷在照顾我。”陈霜说,“灯爷说,你爹爹把我放在明夜堂门口,却不肯见堂主,只跟灯爷说,这孩子以后就交给你们了。从此之后,我便成了明夜堂的人。”
他从一场大病中复活,看着眼前陌生环境与沈灯严肃面孔,自然生出怯意。沈灯在房中捣药,屋外跑过一个扎揪揪的女娃娃,正拖着一根长辫子大声地笑。有一身武衣的少年来看过他,撩起衣袖探他额头温度,松了一口气似的:“总算好了。”
陈霜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但他心想,自己必须跟这些善良的人说明白自己的身份。“我是阉人。”他跟那少年说。
“嗯,”少年垂目看他,“那又如何?”
陈霜平常油嘴滑舌,在这两人面前却全然忘了言语技巧,嚅嗫道:“我……我与你们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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