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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殿下的身份,既能说出这话,定然是已十拿九稳的。齐茂行听着心头先是一凝,接着又是一跳,一时间又是惊又是喜,只觉这一日里的经历,对他来说当真是大起大落,恍若重生一般。

“只是殿下的意思,是要请您委屈些,对着外头,还装作中毒不愈、性命垂危,一来,是能催着圣上那头查清刺客来头,二来呢,就是……”

魏公公低着头,细细又在他耳边清楚的传完了太子原话。

知道自己的刀毒能解,这些对他来说自然都不算什么,齐茂行静静听着,直到对方说完后退,方才拱拱手,神色郑重的应了一句:“殿下放心,臣必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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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节居另一头的苏磬音,自然不会知道齐茂行这么会儿功夫,就已经接了一道密旨。

她在榻上坐下,先就着热茶,吃了自个每日下午都要来一份的点心,之后想了想,就吩咐月白去派人将抱节居里的丫鬟们都找回来,在院里候着。

月白答应着转身去了,苏磬音从窗外瞧着浩浩荡荡的天使已经走了,隔壁又重新恢复了安静,这才拿温水洗了手脸,重新过了东边。

齐茂行还没有躺下,正直着身子坐着,叫仅剩的两个小丫鬟一颗颗的解着衣襟上的扣子,他这人讲究,出门时穿的衣裳,回屋都会立即换下,更别提像现在这样拿外头衣裳躺在床上,方才是接旨不得已就算了,现天使离去,立即便要换下。

只不过才知道了中毒的事,这会儿这么快就能讲究起了这些?

苏磬音留神看了看,发现这会儿的齐茂行,比她刚才面对她时还更平静了一些,像是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思考,已经看轻了生死似的,居然有了些指顾从容、晏然自若的淡然。

不论这表现是不是装的,就算是心里慌得很,只是作出了这么一份表面的平静,齐茂行这个人,也比她想象里的要坚强多了啊……

要知道,自从大婚当天就见识了他口口声声和离的行径之后,她一直觉得自个这个夫君,就是一个被家里惯坏了的天真纨绔呢。

想到这个,再看眼前的齐茂行时,苏磬音不禁生出了一种刮目相看的敬佩之情,再想想齐茂行如今不良于行、身中剧毒,说不得都已经活不了多久的下场……

苏磬音的心情就更加复杂,之前的言语冲突也一下子抛到了脑后。

她瞧见方才的参汤已经凉了,便亲自端了起来,带了几分关心的开口道:“已半日没用膳了,总是要吃些东西才好。若不然先吃一碗熬出油花的碧米粥怎么样?再配些温养的小菜,还是二爷有什么想用的?我这会儿就叫下头做了,顺道再热一碗参汤来。”

自打成婚起,齐茂行还当真从没见过苏磬音这般“贤惠”的模样,他被夫人敷衍无视,偶尔还要冷嘲热讽几句惯了,一时间颇有些受宠若惊。

他也知道对方大半是看在他“命不久矣”的份上,但他家教森严,又不是不知好歹的,旁人有礼,他暗自惭愧之下,便也只要更客气的份,直起身,斯斯文文拱手应了。

苏磬音见他这模样了还这般有礼,态度也就更加和气,一时间,一对儿“相敬如冰”的明面夫妻,你容我让,竟然当真有了些相敬如宾的和谐意味。

就在这时,刚刚推出去丫鬟在门口行了一礼,偷偷瞧了苏磬音一眼,小心翼翼道:“少爷,表姑娘从鸳鸯馆过来瞧您了。”

这话一出,就像是一阵妖风似的,立时就把刚才和谐的虚假迷雾吹的干干净净。

齐茂行面色一顿。

苏磬音眨眨眼,垂下眼,款款把手里的参汤重新放了下来。

第5章 夫君表妹

听到鸳鸯馆表姑娘过来的消息,苏磬音刚刚那关怀钦佩、惭愧惋惜……各种情绪夹杂的复杂感觉,一瞬间就消了个干净。

也是,齐茂行哪里轮得到她来感慨,人家有真爱呢!

回过神后,苏磬音也不出去了,不急不缓的敛敛衣袖,就走到了一旁的圈椅上,表情恬静的又坐了下来。

她下午避让出去,是因为仪容不整避让皇家,那是天经地义,可现在出去了算什么?

她这个表嫂避让表妹?正室躲着“真爱外室?”

以这候府里的一贯德性,她今日若是退出去,二奶奶躲着表姑娘的流言,明日就能在下人里传的风风雨雨,保不齐,都敢说是连齐茂行冲冠一怒,为了表妹,亲自把她这个正妻赶出来的!

齐茂行或许是真的活不久了,可她在这个府里待的时候恐怕还长着呢,自顾都不暇,实在没有余力给他们这一对儿有情人提供便利。

苏磬音眨眨眼,决定最多等齐茂行开口让她回避的的时候,她拒绝的婉转一点,也不故意臊他了。

也算是看在他身为重伤患,也的确是不容易的份上。

但齐茂行一时却没有想到这个,只是随意点头,便示意请表姑娘进来。

苏磬音虽然成婚第一日,就知道表姑娘的存在,但或许是因为处境尴尬,这位吴姑娘一直住在鸳鸯馆里,深居简出,也从来没有在抱节居里冒过头,苏磬音还当真一直没见过真人。

听了这么久的名字,第一次就要见到本尊,苏磬音还当真有了点兴趣,神色不动,只身子不易察觉的微微往前倾了倾,黑亮的眸子也透出些光亮来。

齐茂行只靠着自个的双臂支撑,便一点点挪着坐了起来,余光扫到了苏磬音这似是瞧什么新奇玩意一般的期待眼神,也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些许不对,动作便也忽的一顿。

只是也来不及说什么了,小丫鬟桃月掀起门帘,伴着些许轻不可闻的窸窣声响,一个身姿羸弱,娉娉袅袅的纤细身影就这么走了进来。

“表哥,我听下头说你……”

表姑娘吴琼芳一进门,就满面担忧,泫然若泣的奔着屋里的齐茂行而去,走到一半,才忽的看见坐在圈椅上的苏磬音。

她像是吓了一跳,步子一停,连忙低了头,屈膝福了一礼,手里的帕子都攥的不成形状:“见过……二奶奶。”

不光声音弱弱的格外小心,连称呼都是“二奶奶”这么客气。

苏磬音便也看见了,这表姑娘看着约莫十四五年纪,长眼弯眉,面容姣好,就是身材单薄了些,下头是云草纹的石榴裙,上身还是一件宝蓝的轻薄夹袄,像是还没从家里获罪的事上缓过来,行动间总有些憔悴的意思,像是总带着些忧愁之态。

苏磬音并不打算牵扯进齐茂行和她的事,态度就也很是温和:“不必客气,伤寒可好些了?”

据府里传出来的说法,表姑娘吴姑娘家里获罪之后,在牢里叫寒气伤了根本,身子一直不太好,昨天齐茂行就是因为听说表妹伤寒咳嗽,特地过去看望,时候晚了,这才索性在距离鸳鸯馆不远的外院里歇了一夜,没有回来。

苏磬音这话只是随口客气一句,但是吴琼芳却仿佛受到了诘问一般,紧紧咬着下唇,低着头,身子都有些隐隐的颤抖。

见她这幅表现,苏磬音愣了一瞬,回神想了想,也才反应过来,这表姑娘怕不是以为她这句话是不满齐茂行宿在外院,有意责问?

想明白这个,苏磬音立时闭了口,往后靠在椅背上,抬手朝着齐茂行做了一个“您请便”的手势,接着就这么又端起了刚才放凉的参汤,垂着眼睛浅啜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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