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节（2 / 2）

夏嬷嬷当然顺着话奉承：“要不老话怎么都说‘幺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不过林知府也是位能干的，不枉老夫人您偏疼一场，哈哈哈。”

林夫人暗里撇了撇嘴，偏疼？是盯着督着使唤她家老爷给那几个不知足的所谓嫡亲哥哥送好处吧？不得不说，老夫人还真是够“贤良”，自个儿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愿意将一出生就死了亲娘的庶子林亭威养在自己名下成为所谓嫡幼子。能让林亭威待她如亲娘般孝顺，老夫人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别说林亭威清不清楚老夫人的算计，就算心知肚明又能如何？生恩不如养恩，嫡母在亲娘之上，何况他还是一出生就养在嫡母名下？无论从哪一条论，都没有不孝敬的理由。事实上，林亭威也是真孝顺老夫人，老夫人更是每年都要去洛城知府府住上一两个月，在外人眼里真正是母慈子孝。

林夫人暗自叹了口气，老夫人如此热情主动地抢在她之前招待夏嬷嬷，是担心有什么好事上门被他们这一房“吃独食”了，没有惠及她亲生儿女吧？好笑的是，虽然她家老爷与黎守备同样在洛城为官，但关系真的很一般，同京城里黎家更是没有什么来往，谁不知道皇上最忌讳地方上文武官员太过密切？

夏嬷嬷显然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灵活人，最先瞥到了门外来人，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老奴贸然上门，还请林夫人见谅，我们家公主也是急性子，见着林三姑娘投缘顺眼，就迫不及待让老奴跑一趟了。”林家没有分家，林蓉在林家众姑娘中行三。

与蓉儿有关？林夫人更加疑惑了。投缘顺眼？长公主不会要给蓉儿做媒吧？可京城里谁不知道蓉儿很快就要成亲了，回京来就是为了备嫁？

疑惑归疑惑，精于应酬打关系的林夫人在面上表露出的只会是惊喜：“哦？福韵长公主见过蓉儿？”

“可不是，”夏嬷嬷笑道，“那日公主带琳琅郡主去点点心，正好遇上林三姑娘、俞二姑娘、还有我们驸马爷的妹妹黎五姑娘。公主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黎五姑娘，就叫了她们三位姑娘一起坐着聊了小半个时辰，公主很喜欢林三姑娘，说特别合眼缘。”福韵长公主有自己的公主府，并没有住在黎家。

林夫人同主位上的老夫人行过礼后才在老夫人右下首坐下，接着对夏嬷嬷笑道：“那是长公主和气，也是蓉儿的福气。”都说福韵长公主同唯一的嫡亲小姑子关系不错，所以她听说林蓉同黎五姑娘交好很赞成，福韵长公主同黎驸马的口碑都不错，也挺得皇上心。

“也是缘分，”夏嬷嬷倒是没有多耽搁，直接切入主题，“林夫人，这位是路嬷嬷，之前在宫中是六品管事，两个月前才从宫中退役，拜托我们长公主给推荐一个主家做嫡出姑娘的管事妈妈，要求就是主家清白、家风好，姑娘明理大方。这不，长公主那日一见林三姑娘就觉着合适，说路嬷嬷同林三姑娘的性子一定合得来，所以就着急让我带路嬷嬷过来给夫人您看看，若是你们双方都有意，也好赶在姑娘出嫁之前先熟悉一段时间。”

“啊哟哟，长公主还真是抬爱了，”老夫人抢先道，“六品嬷嬷呢，哪有什么不合适的，抢都抢不到。”若不是夏嬷嬷话里话外口口声声说是长公主指定给林蓉的，她倒是想找个借口截了路嬷嬷给自家二儿子的幺女林苹，先做教养嬷嬷，以后再跟去夫家做管事嬷嬷，简直不要太让人羡慕！林苹聪明大方，才貌双全，不是林蓉那团头脑简单、眼高手低的烂泥可以比的，也不知道福韵长公主看中林蓉什么？

人老成精，林老夫人不用深想就能断定，长公主应该是要让林亭威或者他媳妇做什么，就算她真把路嬷嬷截下了，人家也不会留在林家，更不会诚心为她所用。皇家水深，即使她认定林亭威就该为她亲生儿女垫脚铺路以报答她给予的嫡子身份，但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贪她心里清明得很，否则这许多年也不能将林亭威一房紧紧地握在手里，且从未惹出什么非议。

“婆母说的正是，”林夫人确实惊喜，但惊大于喜，愣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蓉儿在洛城多年，简单娇憨，不比京里的姑娘们玲珑剔透，若是路嬷嬷愿意教导扶持于蓉儿，我们求之不得，真正是蓉儿的福分。”

此言非虚，宫里出来的嬷嬷、尤其有品级的嬷嬷，有多抢手，就有多挑剔，不是有家世有银子就能请得到的。退役宫嬷有积蓄、有人脉、有才能、有的甚至还有俸禄，不会随随便便就给自己找个闹心的主家。虽然她们不可能签奴契，只会签雇佣协议，但她们这样宫嬷背景的人都非常重视声誉，也不得不重视声誉，这是她们出宫后的立身之本。

与一般退役宫嬷相比，有品级的宫嬷又更抢手一些，因为她们虽然退役，还是受到一些宫规的制约，从某些方面说，更可靠一点，这也正是林夫人惊喜的原因。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欠了福韵长公主一个极大的人情，她还不至于天真地相信夏嬷嬷的“眼缘”之说，福韵长公主或者黎家会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或者想让她做什么事呢？

不知为什么，林夫人心里一个咯噔，“梅庄”两个字在脑海中一跃而出。

转眼又暗自摇了摇头，不会吧？梅庄的点点心已经同景王爷和铁镖头合作了，醉半山又是半山老人合作，福韵长公主和黎家还想插手？就算他们真想，她也没有那个能耐不是？

可是除此之外，长公主还能觊觎梅庄什么？尹诏和齐家在军队中的影响力？福韵长公主若是有嫡亲兄弟还有可能，可惜……德妃娘娘只有一个公主，否则福韵长公主还未必有现在的地位和待遇。

一定是她想多了。

第454章 惊喜

找一个从未见过面又知之甚少的陌生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不能确定瞎眼婆婆如今是不是在临州府，还有是不是已经开始做竹织扇，越是接近临州府，知若心中越是没底，甚至不由自主地有些紧张起来。

暗自摇了摇头，知若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紧张？因为她有所期待？或许是这趟出来总体上太顺利了，收获良多，所以有些自信过头了，潜意识里自信能够找到瞎眼婆婆，就好像之前顺利找到赵锦绣？

落霜见自家主子发了好久的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斟了一杯枸杞莲子茶递过去:“主子，再过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我们应该就可以进城了，贵叔肯定让人备好了晚膳，呵呵，听说临州府有好多好吃的。”在南海的时候贵叔就说了，要推荐那几家最好酒楼的招牌菜给她们，还有临州府最有名的老字号小吃。

“确实，”知若笑着挥了挥手上的一本地方志，“临州府有两宝，在历史上都是有名的，一是丝绸，一是小吃。”再过几年就是三宝了，增加了竹织扇，也不知道是不是由瞎眼婆婆的竹织扇而来。

“真的呀，”落霜两眼亮晶晶，“那我们真要好好尝个遍。”

知若爽快地应了：“好”。不仅落霜，她也是个吃货，吃货的理想可不就是“尝个遍”？最好的小吃永远都在巷子里、路边摊，正好寻访瞎眼婆婆的踪迹。

正赶车的落英好笑地摇了摇头：主子总是毫不忌讳地说自己是吃货，再加上一位博学与好吃两手抓的苏先生，梅庄里馋嘴的家伙们也从不掩饰自己对美食的向往，比如如冬，比如落霜……。但人家如冬好歹还能研制出更多美味的糕点让点点心赚银子，而她家这妹妹就只能跟着主子蹭吃蹭喝了，呵呵，连煲个汤都搞不定。

田字格布局的大街小巷是临州府城的特色，感觉特别齐整。让知若尤其感兴趣的是街道巷子的名称，桃花街、梨花巷、菊花巷……全是花啊。齐慕白齐家的宅子在据说是富贵巷的牡丹巷，然后嫡仙居分铺在最繁华的月季大街，隔壁就是霓裳居。

因为天色还早，一进城门，落英就将马车速度放得很慢，溜达似地穿过酒楼集中的桃花街、店铺云集的月季大街、手艺匠人集中的棉花巷……才到达与月季大街差不多宽阔、比月季大街还长一些的牡丹巷。牡丹巷分东西巷，牡丹东巷多贵人，即官宦人家，牡丹西巷多富人，即齐慕白这样的富商。

因为嫡仙居临州府分店正准备开张，大家都在铺子里忙乎，齐家宅子里只留下门房和几个做饭、打扫的婆子。好在贵叔早有交代，并做了安排，知若三人很快就在这个三进大宅院中一个相对独立的小院里安顿好了。

杨嫂子是负责整个宅子内务，包括厨房和卫生打扫的的小管事，她的丈夫是齐家店铺在临州府仓房的管事。夫妻俩也是桐叔桐婶采买、培养的第一批管事中的两位，是到齐家后由桐婶牵线成亲的。

杨嫂子性格内敛、话不多，但细致周到，说话行事都让人感觉很舒服，既不风风火火，也不拖泥带水，条理分明的几句话就将知若想了解的情况和贵叔做的安排汇报得清清楚楚。

“浴室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杨嫂子道，“公子先吃一碗桂花酒酿圆子垫垫，洗漱完后，楼外楼那边订的席面也该送过来了。”桂花酒酿圆子是临州府的知名小吃，而在楼外楼订的席面是贵叔数日前就拟好菜单付了定金的。贵叔才从南海过来，自然对公子的口味有所了解，所以杨嫂子不担心席面是否能让公子满意。楼外楼是临州府最有名的酒楼，据说今上当年微服私访到临州府时都对楼外楼赞不绝口。

“辛苦杨嫂子了，”落霜笑呵呵地接过厨房婆子刚刚送过来的食盒，“你忙去吧，主子这边有我们两就行了。”分铺即将开业是众人最忙的时候，府内负责内务的婆子们也是要各种帮忙的。

知若在现代就喜欢吃酒酿圆子，尤其桂花酒酿圆子，但不得不说，活了三世，今天这碗桂花酒酿圆子是她吃过的最美味的一碗，没有之一。

落霜也是吃得眉开眼笑：“不行不行，实在太好吃了！我一定要找厨房要了配方带回去，独……呃……乐乐不如众乐乐，对吧？”她很得意，主子昨天教的这句话她记住了，而且用的很好，呵呵。

落英好笑地嗔了自家妹妹一眼，难得啊，吃得这么开心的时候还能想到其他人。

知若举双手赞同，其他人她不确定，但苏先生、自家三个弟弟妹妹、还有如冬一定喜欢这桂花酒酿圆子。外面酒楼的配方她没法子要，自家厨房弄出来的自然没有问题。

贵叔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楼外楼的席面刚刚到，他人也到了，还是春风满面的，一脸毫不掩饰的笑意直达眼底。

“店铺很顺利？”知若都忍不住好奇了，齐家自第一家霓裳居开业以来就没有不顺利的，贵叔还不至于如此喜形于色吧？

“很明显？”贵叔摸了摸自己的老脸，真的老了吗？一点事都藏不住了？呵呵，也是太开心了，又是在自家公子面前，不用掩藏。

“公子您看，”贵叔笑眯眯地解开背上的小包袱，里面是三把精美的扇子，好像是丝绸的，又好像不是。脑海里一个激灵，知若伸手拿起一把圆扇细细抚摸，手感润滑轻盈，但确实不是丝绸或锦缎的。

轻轻摇扇，有淡淡的竹香似有若无……

“竹织扇？”知若带着九分确定问道，声音中有她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惊喜和紧张，得来全不费工夫？按照前世秋逸然对瞎眼婆婆境况的描述以及对她手艺失传的满满的遗憾，同一时段同一地区应该没有第二个人有如此手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