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2 / 2）

知若笑了：“卉儿长大了，懂得独立考虑问题了，很好。你担心的不无道理，但是，长生叔的性格，你觉得他会在才休了卢氏之后这么快就考虑续娶吗？木生兄妹俩只怕也难以接受。木兰虽然有不少毛病，但好在年龄还小，还有机会拧过来。你放心，我可不是请她来做表姑娘的，而是让她自己挣银子攒嫁妆，还能改善闺誉。要知道，有一个失德被休弃的母亲，难免会带累她的名声。”

知卉眼睛一亮，是啊，长姐一向谨慎周到，她能想到的事，长姐必定早就想到了，而且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才会提出将木兰接来。之所以会问她的意见，只是想锻炼她分析、处理事情的能力罢了。

“可是，”短暂的兴奋过后，知卉又犹豫了，“木兰会做什么？舅舅说，她针线活不好，厨艺从来没学过，成日里只知道吃和打扮。”偏偏又不会打扮，红的绿的都一个劲往身上堆。

知若笑道：“不会可以学啊，我们梅庄人手充足，又不指望她做多少事。她来之后，除了同萱儿一起上课，就跟着阿娟嫂打下手，阿娟嫂的女红和厨艺已经足够她学习了。”木兰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自然跟不上知卉的程度，跟着知萱只怕都很吃力。不过，能学些基础、识字识算、懂理知礼就很不错了，希望她以后不会像卢氏那样贪婪浅薄。

“阿娟嫂？”知卉又高兴起来，“那倒是极好的，阿娟嫂勤快能干，人也温和心细，如果连阿娟嫂都不耐烦木兰表妹，还真是再找不出一个愿意接纳她、教导她的人了。”

阿娟嫂负责捻梅院的小厨房，不但厨艺深受知卉和知萱的喜爱赞赏，还经常给知卉姐妹俩做衣裳、荷包什么的，人又温柔好相处，捻梅院、甚至整个梅庄上上下下都很喜欢她。连仅仅碰巧见过两次的长生提起她都赞不绝口。

长生第一次送租金过来梅庄时，就是阿娟嫂给带的路，彼此印象都很不错。后来，知卉让出庄办差采买的阿娟嫂送过一次东西去刘家小食馆，恰逢小食馆忙得不行，阿娟嫂二话不说，就扎上围裙利落地帮起忙来，她做菜的手艺并不亚于长生，倒是让那日的顾客念念不忘。

知卉想着，长姐安排木兰跟着阿娟嫂，舅舅一定会非常高兴和满意。成日里忙着赚银子、来去匆匆的舅舅上次来的时候可是很耐心地听她讲了阿娟嫂母子俩的来历，连声感慨阿娟嫂不容易，是个贤惠能干的女子和让人钦佩的母亲。

姐妹俩正谈得高兴，如春进来回报道：“姑娘，潘世子来了，还带了一个朋友同来，强伯说就是上次奉皇命查验迷蝶七香的香家大少爷，强伯已经陪同两位少爷前去招待。强伯说，姑娘忙完过前面去招呼一声即可。”

昨日收到拜帖的时候，知若就知道这一面不能不见，如果是在以前的镇北大将军府，潘世子一个外男来拜访，既非传旨，又非长辈，知若自然不用去见。但现在这个尹家是女户，她是掌家人，出于礼貌，也要去见一见。这不同于秋逸然来那次，秋逸然是知若和离了的“前夫君”，为避嫌隙不愿相见也正常。而潘世子是受了铁穆远的委托关照他们姐弟几人的，铁穆远在来信中也交代了这事。

经过一系列明里暗里的接触和查探，知若并不相信外界关于潘家铭的传言，倒是挺希望明泽兄弟俩，尤其大一些的明泽，能够同潘家铭多些来往。一方面学学人家隐忍藏拙的能耐，另一方面潘家铭身份特殊，与其交好没有坏处。

知若点头道：“不急，我一会儿再过去，邱娘子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如果邱玲主仆是冲着他们梅庄来，必定会对潘家铭这样的贵客很感兴趣。

如春答道：“邱娘子没有什么特别举动，倒是她的丫鬟月季似乎挺激动，同其他丫鬟婆子谈得很热烈。”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激动的不止那一个丫鬟，毕竟来访的两位男客，一位是身份高贵的第一纨绔，一位是名闻遐迩的比女人还美还香的香家大少爷，对了，还有一位甘做纨绔跟班的榜眼郎，不能不让人好奇啊，尤其是怀春少女。即使她们身份低够不上，也不影响他们八卦一番不是？

知若笑了笑，不予置评。虽然只是激动了一些，但也算是有一点动静不是？来了几日了，那主仆二人倒是安静的很，就算不是针对他们梅庄而来，也太安静了吧？

知卉眨了眨眼：“那邱娘子似乎不太喜欢我们，也不喜欢住在梅庄，但阿杏倒是讨巧可爱，同萱儿玩得挺好。”她真是觉得奇怪了，不是说那邱娘子很可怜，在遇到半山爷爷前都生活得不好么？怎么天天端着一副清高冷淡的姿态，好像很看不上他们梅庄似的。

第220章 一反常态

知若笑道：“各人有各人的骄傲，我们不必介意，她乐意不乐意住在这是她的事，反正，她留在梅庄一日，我们看在两位先生的面子上招待好她一日即可。”本就不是冲着邱玲示好，尽了地主之谊、没有怠慢了人就行，又何必在意太多？何况，按照明泽兄弟俩的描述，人家邱玲还真是不愿意留在梅庄呢，满心满脑地就想往京城去。

“是，我明白了，”知卉点头，现在的她已经不像在京城大将军府时那样单纯，家变、牢狱之灾、至亲长辈的背叛和算计……让她一次一次地看到了尤嬷嬷所说的“人心难测”，也让她更明白了长姐的变化，理解长姐反复强调的“低调处事”。

所以，长姐刚才的话，她略一琢磨也就明白了，他们梅庄不留外人，会留下邱娘子母女主仆三人完全是因为半山老人和苏康先生，既是半山老人要将邱娘子带来梅庄，梅庄热情招待、安排周到就是，管她邱娘子乐意不乐意，喜不喜欢。

“好了，”知若站起身，“我该去前面见客了。接木兰过来的事，你先准备一下，一是如何同你舅舅和木兰说，二是你以后要以什么样的姿态和方式同木兰相处，有疑惑你可以请教尤嬷嬷。”

知卉连忙跟着站起身，答道：“是，卉儿知道了，”长姐这是在手把手教她呢。尤嬷嬷说过，长姐里里外外一把抓很辛苦，她也长大了，应该学会处理更多内宅的事，至少让长姐少操些心。”

知若到前面大客厅的时候，明泽兄弟俩正在同潘家铭三人聊着南下见闻。香大少爷显然是去过江南多次的，很有兴致地时不时提出自己的看法，或者作一番解释，让现场主宾相欢的氛围更加热烈了。

至于说知若怎么知道潘家铭左边那一位一袭白衣的公子是香君然，那太简单了，虽说潘家铭和坐在他右边的蓝衣公子，呃。应该就是弃官途追随潘家铭的萧峰。也都是俊俏美男，但还是丝毫不影响香君然的抢眼，饶是知若这个曾经、至少在电视、网络上阅过美男美女无数的人都不禁暗暗惊艳不已。这样比美女还美两三分的男子。除了香大少爷还有谁？

丫鬟通报的话音刚落，畅谈中的主宾几人都站了起来，明泽利落地为姐姐和客人们做了介绍，仿若他们都从未见过面。

知若自然顺着明泽的介绍落落大方地打了招呼：“见过潘世子、香大少爷、还有萧公子。三位在迷蝶七香案中对梅庄和小女子的帮助，强伯都跟我说了。在此一并谢过。舍弟刚游学回来，小女子本准备这两三日就递拜贴，让两位弟弟替我上门拜谢的。”

这还真不是虚话，从潘家铭第一次派人帮铁穆远送信送礼过来起。知若就想着等明泽二人回来，让他们上门去拜访潘家铭的，反正不远。几乎可以说就在隔壁呢。

“尹大姑娘客气，我们只是实话实说、公事公办罢了。清者自清。姑娘你本就无辜，又岂是他们那点浅薄手段能够玷污的？”面对着一身藕荷色裙衫、亭亭玉立的知若，潘家铭不自觉地收起了脸上的痞气，暗道果然女装更显明丽典雅，且仍然带着那股子掩藏不住的灵动，让人怦然心动，却又有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清贵之气。

怦然心动？潘家铭被自己脑海里突然冒出的这个词给吓住了，这四个字对他好陌生啊！以前，他听到人家说这个词必定会觉得好笑，可今天......

表情突然僵硬起来的潘世子不知道的是，知若更不自在呢，她暗暗打了个寒颤，不习惯！太不习惯了！这位潘世子天生适合纨绔气质，还是痞痞的让人感觉自然、顺眼些，瞧瞧，他自己都不自在了不是？

别说知若，就是从小同潘家铭一起长大的香君然和萧峰皆是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不会吧？这人转性了？什么时候学会这样文绉绉、一脸正气地说话？就是在皇上皇后面前，他也大多是一副无赖的模样和口气好吧？呃，不过，尹大姑娘看上去清雅高贵，在她面前不正经些确实不太合适就是。

香君然脑洞大开，难怪了，就说这家伙在毒香案中怎么那样卖力，之前还以为是因为铁镖头的托付，现在看来，不尽然啊！啧啧啧，看起来，这个顶着“京城第一纨绔”名头，却从来没有正眼看大姑娘小丫鬟一眼的假痞子对尹大姑娘很特别啊！

他微微眯了眯眼，忍不住又偷偷打量了知若一番，这女子确实容貌出众、气质超然，他和潘家铭都不是没见过美人的，尤其潘家铭从小就出入皇宫，什么类型的美人没见过？可是这位尹大姑娘身上却散发出一种独特的，让人不想移开眼的光芒，优雅？高贵？清灵？脱俗？呃，甚至还有一种隐隐的能让人感觉压力的上位者气势。

男人有这种气势不奇怪，可是在一个十六七岁的闺阁姑娘（众人皆知知若成亲当日刚拜完堂就和离了）身上出现就极少见了。他也见过好几位公主、郡主，最多只有娇蛮霸气罢了，哪有这种浑然天成的气势？最重要的是，这种气势还一点不令人反感，似乎已同尹大姑娘身上的优雅轻灵融为一体，说不出的和谐。

香君然暗叹，也只有如此与众不同的女子，才能让潘家铭一反常态吧？可惜，尹大姑娘的父亲还带着谋逆嫌疑，自己又是个和离女子，潘家铭真喜欢她，恐怕只能纳妾了。而尹大姑娘，他直觉，应该是不会与人为妾的，即使潘家铭和英国公府地位斐然。

三人中最镇定自如的就是萧峰了，短暂的惊愕之后，他很快就恢复如常，自在地坐靠在宽敞的太师椅上优哉游哉地品茶，瞥见两位发小的失态，才挺身而出引开话题为人解围：“咳咳，尹大姑娘你也不用同他客气，铭世子今日过来可是有求于你的。”

第221章 敬业

有求而来？知若微微一愣，潘家铭有什么事需要求到梅庄来的？要点点心的份子？借银子？都不至于吧？难道是……半山老人？别人或许不知道，她却是从义兄存仁那里知道了，潘家铭武功不俗，绝非所谓“文不成武不就”，所以，若是潘家铭想拜半山老人为师，或者求半山老人指点一二，一点儿不奇怪。

可是，半山老人什么人？他愿不愿意做什么谁能做得了主？别说做主了，说两句话、给点建议还要担心他老人家突然翻脸呢。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们只看到过半山老人对苏康翻脸。

“不敢当一个‘求’字，”知若维持着礼貌的微笑道，“有我们梅庄能够帮上的地方，你们尽管开口就是。”无论怎样，总要先听完客人的所求吧？

潘家铭也是反应不过来了，有求而来？他哪里有求了？要求什么？不会那么件事也算“求”吧？萧峰这臭小子搞什么名堂？就算是看他尴尬，要替他解围，也不能随口胡扯啊，现在人家尹大姑娘当真了，他要怎么回答？一时半会儿他还真想不出自己要求什么比较合适。

好在萧峰又开口了：“能帮，能帮，呵呵，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互利合作嘛，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只是，铭世子希望这次宴会上的糕点有新品推出，就是，呃，之前没有在点点心出现过的。”

“是的，是的，”潘家铭眼睛一亮，心情大好，“还请尹大姑娘帮个忙。这次西山马场跑马宴上的点心我们准备向点点心预订。因为京里来参加跑马宴的四皇子、三公主、还有藏域国的西缇王子、西娅公主都是喜爱甜食的，所以点心这一块很重要，若能至少推出一两样新品就更好。至于宴会后，就无所谓了，第二日就出售都没有关系。”点点心前几日才刚刚推出新品，不过十来日又要推出，确实也算是“有求于人”了吧？

办宴会？新款点心？知若暗暗舒了一口气。这还真不算什么事。藏域国她知道。位置在大郢西南，风俗习惯类似于她认知中的西藏。

这样的话，那什么跑马宴也算是小国宴的规格了吧？指定点点心为甜点供应商？这确实是互利的买卖。对点点心有益无害，她没道理不“帮忙”。推出一两样新款不算什么事，若不是物以稀为贵，多了不值钱。就算要她一下推出一二十款都不算难事。

“铭世子放心，于公于私。点点心都该尽这份心。”知若笑道，“先不说您帮了我们许多，又同铁叔叔有交情，您有需要我们自当帮忙。就冲着西缇王子和西娅公主是朝廷的客人这一点。我和点点心都义不容辞。多的难做到，两款新糕点、一款新饮品却是没有问题的，就算是提前推出了。之后再让师傅们调整一下推新款的节奏就是。”

同样是生意人的香大少爷暗暗喝彩：这姑娘算盘拨得真响！得了好处，表了人情。最后还不忘高唱忠君爱国之调调，真真是得尽好处还卖乖，面子里子赚足。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甚至带着些许狡猾的女子，就像一个万花筒，越看越精彩，同时，越看越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