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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好意(2)
明泽面无表情地看着秋逸然,这个混蛋是将他们尹家人都看作傻子了么?
别说,秋逸然还真没将他们几个放在眼里。虽然知若没有如他的意“宁愿为妾也要留在秋家”,但他后来想想也就不奇怪了,大家闺秀从小受到的教育和根深蒂固的妻妾理念,加上庞大的嫁妆增添底气,尹知若赌气也很正常。性子再懦弱,也要面子不是?何况那时尹知若顾及弟弟妹妹,急着回京也属常理。
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性子哪有那么容易改变的,现在那好管闲事,给尹知若出谋划策的铁穆远又不在,尹知若还能有什么用?在他看来,叶氏信中所说尹知若在京城三日里做的那些事,必定都是铁穆远的主意。别说尹知若那样一个被宠废了的小天真,就是一般十六岁的闺阁女子,在突逢巨变之后,没有病倒已经不易,怎么可能迅速做出那一系列反应?
虽然被尹知若那么一折腾,钱财损失了不少,但能赢得景王的关注和军中将领的支持,以后对他也是大有好处。
他打听过了,尹昭的谋逆罪基本上是定不下来的,尹知若一个被和离的女子自然不能再重新娶回去做妻,但先做妾,承诺等他成亲后再抬为平妻还是可以的。那样一来,她的嫁妆也好,京里的资源也好,不就都是他的了?而且平妻也是妾,万一尹昭的案子真有什么变化,一个妾的娘家而已,对他们秋家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不得不说,秋逸然这盘算计真正是面面俱到了,他自己都是越想越得意。
年底的梅宴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事,现在办更是一石三鸟。一来显示尹知若对他恋恋不舍的情意,保全他在朋友面前的面子;二来证明两家关系很好,打破外面、甚至京里关于秋家逼迫尹知若和离的“谣言”。挽回庆元侯府的声誉;三嘛,有如秋这颗棋子在。只要他略施小计,就能既不损坏名声,又让尹知若不得不嫁他为妾,或许还能传出一段情深意重的佳话。
而这一切算计,都隐藏在为明泽兄弟姐妹几人考虑的“好意”之下,他还真不担心明泽和尹知若会拒绝。他们既要在洛城生活,总不希望被孤立在这个庄子上吧?若是他是明泽,肯定希望将来能为父亲脱去谋逆嫌疑。自己也能重新获得入仕的机会,这些都需要关系网,不能只依靠一个景王和铁穆远吧?
当然,尹昭的嫌疑若真能洗脱,对他秋逸然也没有坏处就是了。只是,呵呵,那太难了!尤其是靠明泽这么一个病怏怏的书呆子加上年纪还小的庶子明辉,能做什么,到时候帮他跑跑腿,管管庄子也就算了。
见明泽没有说话。只是巴巴地看着他(明泽若是会读心术,必然醉了,这厮从哪里看出他“巴巴地看着他”了?)。更加得意,一派体贴地说道:“放心,我拟名单给你,就以你和我的名义邀请。至于女客,就以你姐姐的名义,但是我会让我娘事先打招呼的。在洛城,他们都还是要给我们庆元侯府面子的。”
这下换成明泽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秋逸然了:“不好意思秋世子,您刚才不是也说了我姐的顾忌是对的吗?我姐说了,为免再传出对我们两家不利的传言。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又怎么一起办梅宴?再说了。我们姐弟五个大孝在身,别说今年年底。三年内都是不可以办什么宴会的吧?秋世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皇上可没有定下我父亲的罪名,没有不许我们为我父母安葬守孝,家母如今也还是皇上亲封的芊昕郡主呢。”
秋逸然瞬间愣住了,守孝?他怎么完全没有想过这点?对了,“知若不是立了女户吗?”
明泽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嗤之以鼻:“立女户就是与父母断绝关系吗?律法上有这样的规定?”姐姐立女户是为了免除后患,防止那无情无意又一肚子算计的祖母和二叔、三叔谋算她的嫁妆,甚至亲事,可不是为了不给父亲母亲守孝。
秋逸然看见明泽眼里的讥讽之意,脸上跟火烧一样,醒悟到他今日同明泽的对话万一传出去,对他的品性声誉是极其不利的,孝道可是百善之首。赶紧讪讪道:“是我糊涂了,我一心想着如何帮助你们,让你们以后过得顺利如意些,倒是将这么大件事给忘了。”
他面上一脸懊悔羞愧,心里却是恼羞成怒,快气崩了,守孝三年?他的计划不是全泡汤?他需要知若的嫁妆贴补庆元侯府,贴补他打点、拉关系网进朝堂,甚至将侯府迁到京城去好吧?现在居然还要等三年?府里昨日又卖了一个铺面呢,虽然是卖给母亲的娘家堂嫂,外人不知道,可是他们自己清楚如今庆元侯府就要入不敷出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不等他接过爵位,侯府只剩个空壳子了!再一次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秋逸然越发恼恨他母亲季氏和表姨母叶氏的愚蠢主意,若不是她们,事情怎么会到今天这样?
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够让那张和离书无效,或者让尹知若心甘情愿地先拿银子出来暗中贴补他?
明泽越发不耐,对如秋轻喝道:“你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回去给大姑娘回话?”
强伯也凉凉道:“如果大姑娘已经休息了,你不要打扰姑娘,我想想事情也没有那么急,晚点再过去向姑娘汇报也行。”
如秋心里拔凉拔凉,越发怀疑强伯刚才就是故意警告她的。她什么地方大意了,表现得那么明显吗?不过这强伯可是芊昕郡主给的大管事,自然没有大姑娘几人那样好忽悠,若是强伯真对她起了疑心可就麻烦了。
好笑的是,秋逸然看到这一幕却是越发小瞧知若和明泽了。如此没有规矩的下人,可不就是奴大欺主了?若不是尹知若姐弟年幼,且太没用,一个管事而已,敢这样冒然插话、自作主张?
不过他今日过来的目的是没戏了,只能说是粗探了一下虚实。算了,至少,尹知若孝期内也不可能招赘就是了,他还有时间想办法。在他的地盘,在他眼皮子底下,那些财产也不会飞了不是?除非尹知若真敢都拿去捐给军中,做什么“将士之家”之类。
明泽开口了,如秋不敢再拖延,行礼告退时突然又来了急智,问强伯道:“强伯可知明日庄子上的马车是否有空?姑娘让我给二姑娘、三姑娘做素净冬衣,合适的绣线快用完了,我准备明日下午时进城里绣庄去买一些回来。”
强伯暗自好笑,面上却不耐道:“这些事你应该去向齐伯申请,不过,既是给两位姑娘赶制衣服,总不可能耽误你买丝线就是。”
“是,我知道了,这就去向齐伯申请。”如秋乖巧地应道,“大少爷,奴婢告退。”说完赶紧退了出去。她相信,秋世子定然明白了她的暗示,甚至,他明日能亲自过去的话就更好了。
秋逸然确实明白如秋的意思,也确实在考虑明日亲自走一趟。如秋是从小服侍尹知若的大丫鬟,对她的喜好、性情等必然了如指掌。知己知彼,才能稳操胜券,之前他们的惨败就是因为低估了尹知若,太相信叶氏的所谓“一切都安排好了”。
他不会想到的是,他的知己知彼确实给他带来了一个妾,还附带了很多“佳话”,却不是他想要的。而这会儿被她腹诽不已的叶氏在不久的将来更将再一次将他们侯府带进阴沟里。
第60章
第二日,如秋按计划去了如意绣庄,倒是没有再穿橙色之类亮色衣服,只是,不但特意穿了一件粉蓝的新衣,还配上了两朵在京里知若赏的上等珠花和鎏金银钗。大户人家一等大丫鬟经常有赏赐,多数都有几件拿得出手的好首饰,在跟随主子出席一些场合时佩戴,也彰显主家的面子。
如春向知若汇报时撇了撇嘴:“她倒是时刻注意尹家的体面”。刚才如秋就是这么说的,说如今姑娘要定居洛城,可不能让洛城的人看低了他们尹家,所以出门要更加注意仪容,以免带累主子被人看轻。
知若笑道:“女为悦己者容,我们就理解一下她的心情嘛,莫忘也去了吧?”
按照计划,莫忘一早就带着一个熟悉洛城的小廝进城了,他此行的目的一是熟悉一下洛城,二就是看看如秋除了买丝线外还会做些什么。知若本来觉得没有必要跟踪如秋,不过齐伯、强伯都认为这样做好,说还能让莫忘练练身手,知若也就由着他们了。
如春两眼发亮:“莫忘一早就带着柱子出去了,姑娘您是没看到,莫忘轻轻一跃就上了屋顶、树梢,一点儿声响都没有,也不知道他失忆前是做什么的呢。”
知若轻叹一声:“看他的气度和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良好教养,想必之前也是有一定来历的。”至于武功,知若扬了扬眉,她第一眼就知道他的武功非凡。
只是有一点她没想明白,不一般的来历到沦为“疯子”似的被标价发卖的奴隶,而且不是官奴,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害了,可是害他的人怎么没有废掉他的武功呢?
如春蹙着眉想了一下莫忘的形象和言谈举止。很是认同知若的说法,同时唏嘘不已:“姑娘,如果是这样的话。万一他哪天恢复了记忆怎么办?”能够接受自己沦为奴籍的境遇么?
知若摇了摇头:“只要他是个好的,放了他的奴籍又不是什么做不到的难事。怕只怕。待他恢复记忆后才发现,沦为奴籍并不是最可怕、最痛苦的回忆。”身份和地位这种东西,可以得而复失,也可以失而复得,而其他有些更重要的东西,失去了却很可能永远都找不回来了,这一点她在前世是深有体会。
如春一愣,万一真有个富贵出身。沦为奴籍难道还不是最悲惨的?正想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却见她家姑娘脸上突然笼罩了一层悲痛之色,立马住嘴了。想到尹家一夕之间的巨变,如春也是心酸,姑娘心中最悲痛的事应该是家人的生离死别吧?幸好大少爷四人还平安接回来了,否则……
“姑娘,您小睡一会儿吧,奴婢去前面看尤妈妈他们分配小丫鬟,会让喜鹊在外间守着。”如春赶紧转移了话题,今天下午那些新来的丫鬟将先大致分配到各处。但都是最初级的四等丫鬟,三个月后根据表现再作具体分配,才会分等。但知若刚刚决定将时小雨直接定为知萱身边的二等丫鬟。由如冬先带着,所以让如春过去跟强婶和尤妈妈说一声。
知若点头:“你去吧,让南生一个时辰后到楼下厅房等我。”现在他们姐弟力量还太弱,对于家人和庄子的安全,她一直就是不能安心的,自从昨天秋逸然来过后,她的右眼皮更是一直跳个不停。想到庆元侯府和尹家二房的贪婪无良,尤其那季氏、叶氏两个女人的不择手段和狠辣,她就无法安然若素。而现在。能最快发挥作用的,恐怕只有南生的驯蛇技术了。也不知道南生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控制蛇阵。
如春应下,侍候知若脱了外衣上床躺下。才退了出去。没一会儿,外间传来喜鹊的声音:“姑娘睡下了吗?奴婢在外面做针线,姑娘有事喊一声就好。”她是三等丫鬟,之前没有吩咐一般都是不能进主子卧房的。
“知道了,”知若答道,“如果我三刻钟后没有起来,你唤我一下。”她中午习惯了小睡一会儿,但是时间不长,一般都在30到40分钟左右。
喜鹊应了,其后不时紧张地去看沙漏,生怕错过了时间。可惜,才两刻钟,就听到知若唤她进去了。
知若喝了喜鹊端过来的热乎乎的红枣水,就开始坐在书桌前“默”书了,现在正在默的是三十六计。这是一项一点都不轻松的工作,要用接近那本《齐氏兵法》的行文方法,还要注意修改一些明显不是这个时空的时间、地名、名称等等,所以很是费脑费心,知若的计划是每日写三次,一次最多一个时辰。
不过一会儿还有其它安排,知若写了半个多时辰就停下了,收好手稿,带着喜鹊下楼,正好如春和南生也刚刚到。
南生是个很清秀文静的男孩子,还有一点腼腆。可是知若几人在离开京城的前一晚都见识了他同他的宠物,一条叫“黑元帅”的大蟒蛇的互动表演。天!在场之人除了南生的祖父榆钱伯外,其他皆是目瞪口呆。当然,“黑大帅”也跟来了洛城,还是“坐”的专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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