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节(2 / 2)
嘉靖帝沐浴更衣做法事,问道:“自打朕继位以来,天下为何总是不太平?南边闹倭寇,北边蒙古频频犯边,内有白莲教作乱,一刻都不得安宁。”
蓝田玉和罗万象操纵棍子,在沙盘里写到:“奸臣。”
这两人深知帝王的心意,反正不能是皇帝的错,错就错在大臣或者是女人。但是他们两个不敢得罪盛宠的尚昭仪,所以只写“奸臣”。
嘉靖帝又问:“既然神仙们认为是奸臣作乱,为何不降下天谴,惩罚奸臣?”
两个道士又写道:“皇帝乃是天子,天子锄奸。”
刚好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把最新的奏疏搬过来给皇帝预览,嘉靖帝随手打开最上面的一本,正是御史邹应龙弹劾严嵩严世蕃的奏疏。
嘉靖帝觉得,这是天生的神仙们给他的启示,于是下令,将严家抄家,家产充公,勒令严嵩严世蕃父子立刻离开京城,贬回原籍江西原州府。
黄锦去严家传抄家圣旨,严家父子当场被剥了丝绸衣服,只穿着粗布囚衣,被押解到囚车上,即日就要送到通州港,坐船从京杭大运河南下,然后经过长江时再一路往西,到江西老家。
严绍庭一路跟随囚车到了通州港,严家父子登船之时,严世蕃对儿子说道:“你去投奔岳家,好好当陆家的女婿,不要管我们的事情了。只要你们过的好好的,我和你祖父就心无挂碍。江西老家祖坟那里还有祭田祭屋,不属于抄家之列,我们有房子住,有粮食吃,你不要担心。”
话音刚落,一艘大官船靠港,一群人嘻嘻哈哈的下了船,为首那人居然是半年不见的陆缨。
陆缨身边有个俊秀的少年,穿着目前京城正流行的骚粉色襕衫,左手拿着一炳羽毛扇,右手举着一炳遮阳的油纸伞,抱怨着天气,“京城的夏天又闷又热,太阳还毒,把我的皮肤都晒黑了,还是江南好啊,尤其是兴化城,天天下雨,凉快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我猜严世蕃现在很想踩爆汪大夏的狗头
第179章 常羡人间琢玉郎,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
那粉色襕衫少年, 颜如玉、眼似漆,阳光穿过一把樱花飞舞遮阳油纸伞,更神衬得他粉面桃腮。
常羡人间琢玉郎, 万里归来年愈少, 微笑, 试问京城好不好?却道, 要把我的皮肤晒黑了(注1)。
正是汪大夏, 他出走半年, 归来……添了几分少女感。
陆缨也是半年不见,归来……脸上有疤, 仍是少年, 只是多了几分彪悍之气。
汪大夏手中的遮阳伞往右边倾斜, 大半个肩膀都在太阳暴晒之下, 倒是把身边一个青衣素颜、戴着孝髻的寡妇遮得严严实实, 所以看不清她的相貌。
但是严世蕃猜测这个寡妇应该就是魏采薇了。
从汪大夏抱怨天气的话里来看,原来消失大半年的三个人去了江南,也恰好去过兴化城。
这让严世蕃猛地醒悟过来:罗龙文失踪、五千两黄金出现在倭寇巢穴, 一定是这三个人捣的鬼!
严世蕃肠子都悔青了:我当初就不该听忠诚伯的话,放过了汪大夏这个臭小子!景王做的对,小寡妇是个祸害, 必须死!可惜那个臭道士没能弄死她。
还有陆缨——
严世蕃气急败坏,快步走过去,唾沫横飞的质问陆缨, “你还有脸回来!你回家之后,有何面对你的二姐和外甥!”
在官船上航行了一个多月,几乎与世隔绝,他们只晓得徐阶取代了严嵩成为内阁首辅大臣, 严家要倒台了,但是没有想到会倒得的如此之快。
直到上岸的时候,陆缨三人都没有注意到码头上两个穿着囚服、一胖一瘦两个老人是严世蕃和严嵩父子两个。
甚至都面对面走过来,也没有认出眼前的囚犯是谁。人在落魄之后,相貌气质都会发生变化,严嵩本来就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以前红光满面像个寿星翁,现在须发灰白、脸色黯淡,眼皮耷拉下来了,把眼睛遮得只留下一条细缝。
而严世蕃差不多暴瘦了二十斤,缩水了一圈,甚至勉强能够看见他有脖子了,两队宿敌纵使相逢应不识,面目全非。
一个老囚犯突然对陆缨咆哮,陆缨先是莫名其妙,然后看到了来拉走父亲的二姐夫严绍庭,这才意识到老囚犯就是严世蕃。
汪大夏反应过来了,他先将魏采薇往身后一扒拉,然后将手中的油纸伞当做盾牌横在严世蕃和陆缨之间,“你们严家丢官,关我们陆统领什么事情?我们此去江南,是捣毁了白莲教的一大巢穴,我带回来的箱子里还有石灰腌的白莲教四大传头之一铁牛的人头,不信我拿出来给你瞧瞧。”
“大可不必。”严绍庭将父亲拉回去,“父亲,时辰已到,押解的人已经开始催促了,上船吧。”
严世蕃狠狠用眼睛挖了一眼三个人,“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严世蕃会重镇旗鼓,回来找你们算账。”
“算账?”一直沉默的吴小旗问严世蕃:“你还记得面具吴吗?他是锦衣卫看守火/器库房的保管员。”
严世蕃眼神茫然,有些耳熟,但记不起来了,他害死的人太多了,面具吴渺小如尘埃。
吴小旗说道:“你们这些大人物把我们视为蝼蚁。蝼蚁也有父母子女,也有感情,我父亲死于你手,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了,祖母悲痛也一病去了,家里只有我孤零零一人。如今你们严家有今天,都是你作恶的报应,与我们陆统领何干?你要有脸指责别人,撒泡尿照照自己都做过多少亏心事!”
吴小旗一席话打动了魏采薇,她也何尝不是被严世蕃间接祸害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严世蕃连去年端午节刚刚弄死的面具吴都不记得了,当然不会记得十一年前惨死的姐姐。
魏采薇说道:“善恶有报,因果循环。你若依然执迷不悟,以为全天下人都对不起你、亏欠你,非要报复回来的话,相信我,你目前发配原籍的境地还算好的。”
严世蕃冷冷道:“你一个小寡妇,还敢威胁我?”
魏采薇说道:“我在京城静候你的结局。”
我们知道你们父子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指望景王将来夺嫡当皇帝吗?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眼看着闹得越来越僵,严绍庭把父亲扯开,“走吧,祖父已经上船了。”
严世蕃登船,严绍庭给了押解的军人每人一个厚重如砖头般的的红封,“一路上拜托各位军爷照顾我的父亲和祖父,我祖父年纪大了,父亲体胖怕热,行动迟缓,还望各位多多包涵。”
严绍庭是犯官之子,但也是忠诚伯的女婿,说话和气,彬彬有礼,押解的军人们不敢轻贱他,虚虚推脱了几次,勉为其难收下来。
等大船离开通州港,军人们偷偷打开红封一瞧:我滴乖乖!是一块约五十两重的金砖!
他们就是干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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