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上京赴宴(2 / 2)
她连忙取了香膏摸上,然后扑了香粉上去,又拿了一件立领的斗篷系好了,这才没有漏出什么马脚。这时,一个宫娥进来低声在华裳耳边窃窃私语什么,小心抬头看了她一眼。伽罗停下动作,望去。
华裳颔首的动作,连忙上前说:“夫人,昨夜找到画扇姑娘了,隋王派人来问,您要不要见?”伽罗一怔,脸上欣喜万分,连忙站起:“快叫她进来。”“是。”伽罗快步走去,步伐比宫娥还快,直到木门外,推门而出,见庭院梨树下一荆钗女子立于之下,旁边陪的是裴矩。
“画扇!”伽罗叫出声。画扇缓缓抬头,见到她,未答应,眼泪已下来。裴矩用袖子替她拭泪,双目全部胶在了她身上。“夫人,夫人,鞋。”见她赤脚而下,宫娥赶忙提醒。华裳拿了绣鞋过来,画扇拭去眼底的泪光,上前去,跪下,对华裳轻声说:“让我来吧。”
裴矩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唯恐她不见了。而画扇却是视若无睹的,抬起了伽罗的脚,从窄袖之中抽出一条雪白的帕子,轻轻的扫去她脚上的残雪:“夫人要小心。”“画扇。”伽罗想要拉起她。画扇摇头,坚持着为她穿上鞋袜。“奴婢不配。”她低声说,笑着:“奴婢连给夫人提鞋都不配。”
啪——她抬手给自己狠狠掴了一巴掌。伽罗慌忙蹲下拉住她的手,再看她时,她已是满脸泪水,一双静若枯竭了的双眼,藏着一点的惊恐和悲痛。“夫人,您还要画扇吗?”她问。伽罗低叹一声,搂她入怀:“要的,怎么不要。”
画扇背着她,无声的哭泣,眼泪沾湿了她的肩头。“芸,画扇……”裴矩想去拭她的泪,却被画扇冷漠的撇过头去。伽罗为难的看着他们两个人。前世,没有杨坚的掺和,他们是相爱的。可是今生,哎……李昺的一条人命梗在他们之间。
“你走吧。”画扇束手而立对他说。“我。”裴矩看向伽罗。伽罗说:“画扇,你先回屋。”画扇只是头抬了抬,连一丝迟疑也没有的回了屋。裴矩在她身后喊了她一声,她也似没听见一般,这样的画扇犹如三年前的,在裴矩战死沙场后的画扇,她的所有哀愁,所有欣喜已然全去。
这是伽罗所不愿意见到的。她转过身去,看向了裴矩:“裴管事。”裴矩作揖。“你与画扇?”她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是到了哪一步了。裴矩咧了咧嘴,苦涩的笑了笑说:“昨夜在江边找到的她,她理都不理我,甚而都懒得看我一眼。”
伽罗说:“李昺死了。”他们之间的事,无法躲避掉这一件事,太沉重了,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裴矩了然一笑:“夫人,我弟弟死了。不怪画扇,怪我。母亲也怪我……”他如今连家也没有了。“你恨画扇吗?”
“不恨。”他摇了摇头,目光是迷茫的:“我只怨恨我自己。”“事到如今,已然不能回头了,你知道吗?”伽罗顿了顿:“你想过未来如何?”
远处茫茫的都是一片白雪,他低头想了想,再抬头时候却是很坚定的说:“夫人,劳烦您告诉画扇,当初我与隋王做的约会,这个管事之位我不要了。我禀告了孙先生,孙先生允我参军!”
好多事,好像一次也不能改变,命数总是会沿着它既定的轨迹疯狂的行驶。裴矩说:“夫人,您替我照顾好画扇。待我建功立业归来,我要重新将她迎娶回来!”
裴矩深深的望了一眼远处的木门,那里始终没有为他拉开过,就如此刻画扇封闭的内心。伽罗推门而入,看画扇正坐在窗前,目光苍茫空洞的,听到声响回过头来,见是她,慌忙起来。“夫人。”
画扇低头,声音像蚊子一眼,全然不是之前意气风发的那个人了。现实到底给了她多沉重的打击?伽罗问:“画扇,裴矩去参军了,他叫你等她。”画扇的睫毛颤抖着,犹如冬日濒临死亡的蝴蝶。“你叫他不要去参军了吧。”
伽罗说,此刻两人的结只有她自己才能解开了。画扇望向了窗外。那儿,梨树下他们刚才站过的地方。裴矩已经走了很远了,远的她看不见去路和归途。“不要了吧。”许久她才低低的说。
勤政殿广场上,那时伽罗放风筝的地方,此刻站满了士兵,高头大马列队在前,杨坚立于首。见她来,杨坚下马。两人目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向身后乳母抱着的阿广。
小孩吃的饱饱的,衣服也穿的暖暖的,再一摸小手热乎乎的。伽罗俯下身,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从衣袖之中掏出一枚荔枝大小的锦囊挂在他脖子上。“是什么?”杨坚站在她身后用,庞大的身躯似给这对母子投下一个强壮的庇护。
伽罗略微回头,但目光终究还是不舍的落在阿广身上,轻声道:“护身符。”她做娘的没用,整个月子都在病中,没能亲自去叩拜尊者为她孩儿求来是她的遗憾,所以只有派人去寺庙求了一封,还望佛祖开恩保佑她儿此生平平安安,永生永世。
阿广睁着圆溜溜的大眼,小红唇蠕动着,柔软白胖的小手抓牢了她低垂下的长发。“伽罗。”他声音刚落,远处战鼓声鸣。这个时间启程是安伽陀特意挑选的。杨坚很迷信这个。
伽罗眼眶中慢慢蓄满了泪水,忍痛从阿广手中抽回长发,拉扯间几丝长发被扯断,攀在小孩的手指上。画扇从她身后走出,自乳娘手中抱过孩子,伽罗说:“画扇,以后你待他,就像要待自己的亲子一般。”
画扇小心的拽紧了孩子的手,郑重的点了点头:“夫人放心,画扇此生只有他一个。”一个孩子,于情爱上她是不愿再尝试了。
此去长安,山高路远,她不知几时才能归家,归家的时候或许阿广会认人了,或许他会爬了,再或许会喊娘了吧。她事事都为阿广考虑清楚了,留下画扇就是留下半个自己,画扇会是一位好母亲的。
“走吧。”杨坚推了推她,伽罗笑着昂起头,看了一眼最后的隋国天空。天色蔚然,无云,那样好的时节,连风也是暖的,她跟着杨坚蹬上马车,挽起长帘,华裳牵着勇走了过来。那小孩又有个月没见了,已经会走路了,穿着绛色的宽袖礼服,颤颤巍巍的往地上一拜,双手作揖:“儿,儿臣勇给父王,母妃请安……”
他也不过才十六个月吧。那样小的孩子,她招手让他过来。华裳欣喜的推了推勇,勇很是恐惧的望着上面高高坐的夫人,还有夫人身边那个面目冷漠的男人。华裳说,那是他的父王和母妃。
母妃还为他生了一个小弟弟,是隋国的世子。勇其实还不明白其中的关系,可小孩敏感,他能察觉到两个人眼中并未见他的欣喜。“大子,快去啊。”华裳着急的推了推他小小的身影。杨坚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冷漠道:“时辰到,启程。”
虞世基躬身弯腰,尖声高喊:“启程!”一声传着一声,一声借着一声,在宽大的广场内传了很远很远。杨坚最后一刻紧紧拽住了伽罗的双手,隔着长帘的薄纱在她唇角落下一吻,在她耳畔呢喃:“伽罗,别怕。
不日我们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带你和阿广去放风筝。”“好。”他的慈爱永远只给那个小孩展现,他的柔情也只为了眼前这个女人。杨坚下了马车,路过勇身边时,华裳紧张的推勇说:“大子,这是你的父王,快快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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