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节(1 / 2)
曾嬷嬷又想继续说教,结果荀桃牵着荀晨的手出来了,穿上寝衣,放下头发,荀晨瞧着,远比他的实际岁数要小。
荀晨心中忐忑,他握紧了荀桃的手,荀桃知他紧张,便安慰他:“没事的,祖母很喜欢你,不会怪罪你的。”
荀晨咬紧了嘴唇,怯生生地抬头,便见祖母对自己招手,“过来。”
荀桃对他用力点头,面带微笑。
他又看向曾嬷嬷,曾嬷嬷也是笑着的,完全没有荀晨想象中那样被欺骗的愤怒与失望。他这才明白,其实比起被发现女儿身,他更害怕的,是来自祖母、曾嬷嬷、桃姐儿还有父亲的失望。他怕他们不疼他,不要他了。比起那种失去的恐慌,他宁可装一辈子的哥儿。
走向玲珑的脚步慢之又慢,似乎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玲珑却不在意,待到荀晨到了跟前,她勾起嘴角,捏着荀晨的下巴左看右看,笑容加深:“都说晨哥儿是长得最像我的那个,果然如此。”
曾嬷嬷最知主子心意,立刻调侃道:“老太君总念叨着晨哥儿如此像她,却不是个姐儿,心中郁卒,如今可算是如愿以偿了!”
荀晨瞪大了眼睛,“祖、祖母……”
他叫了玲珑一声,然后眼泪刷的掉了下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兴许是她的笑,也兴许是她自然的态度,更兴许是她的手,他直接扑进了玲珑怀里大哭特哭起来,哭得桃姐儿曾嬷嬷跟着一起掉眼泪,尤其是曾嬷嬷,一边哭一边念叨好可怜哟,就没见过晨哥儿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真是造孽哟……
玲珑任由他哭,可荀晨根本停不下来,最后玲珑绝望了:“宝贝儿,你再哭,我这新做的衣裳都要叫你哭坏了。”
荀晨哭到打嗝,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顶着压力装了这么多年的哥儿,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如今能发泄出来倒也是好事。
最终她勇敢地把一切都告诉了玲珑,眼巴巴看着:“祖母,我娘她……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紧张爹,太怕失去爹了。”
玲珑摸摸她的头,并没有因此对张氏产生些许怜悯,“无论是什么理由,做错事了,都需要受罚,难道因为不想失去,就能做错么?那荀芳是不是也能够被原谅呢?”
荀晨茫然了,她不是很懂。
玲珑便让桃姐儿先带荀晨下去,让她好好休息,顺便让大夫给看看,开个药调理下身子。
紧接着就让曾嬷嬷去传一声,让老三回了府就立刻带着他媳妇过来。
三老爷荀远是武官,由于天下太平很是清闲,回府很早,一回来就听说母亲召见他和妻子,当下他就觉着是妻子又做了什么蠢事,可张氏也满头雾水,她能做错什么啊?
等见了玲珑,两人行礼请安,玲珑却慢条斯理地吃糕点,丝毫没有让他们起身的意思。
这是要孝顺的老母亲,就是罚他们跪上三天三夜,也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更何况荀远孝顺,让跪便跪,一声不吭,也不问为什么,总而言之母亲如果要罚,那必然是自己做错了事,跪着就是了,父亲还在的时候,犯了错都要罚跪搓衣板呢,如今自己跪在地毯上简直不要太舒服。
可张氏不舒服啊!虽然张氏嘴上总抱怨,可她出门与其他贵夫人聊天时,都知道,那么多婆母中,自己的婆母虽然强势,却是最心善的,从不为难几个儿媳,她嫁入国公府多年,办过许多蠢事,但婆母从未要她立规矩,一直养尊处优,于是这稍微跪一会,便受不了了。
“母亲,是媳妇做错了什么事吗?若是,请您告知媳妇,也好让媳妇改正。”
玲珑瞥她:“不错,正是你做错了事,你就跪在这儿给我想,什么时候想出来了,什么时候起来,你是老三的媳妇,妻不教夫之过,你们夫妻二人同舟并济,合该赏罚一体。”
张氏心想,还真是自己的错啊!
她想了又想,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自己到底哪儿犯错了,这些日子她安分守己得很,没掐尖要强也没攀比,更没口无遮拦,终日小心翼翼,什么错事也没做啊!
就这样足足跪了有一个时辰,张氏脑门上汗都出来了,整个人也摇摇欲坠,仍旧没想明白,她哀求道:“母亲……母亲给个准话吧,媳妇实在是不知道错在哪里。”
荀远则没有说话,他知道必然是妻子行错了事,否则母亲不会如此动怒。
玲珑道:“只跪了一个时辰你就撑不住了,我记得晨哥儿五岁时,因背不好书,你把他罚跪在院子里,就跪了三个时辰,五岁小儿尚且能跪那么久,你怎么不能?”
听到婆母提及晨哥儿,张氏那颗心直接坠入冰窖!若说自己真犯了什么大错,那只有这一件了!虽然她不算是混淆国公府血脉,可是把姐儿养成哥儿,若是被婆母得知……顿时心里那点怨也没了,只剩下惴惴不安的恐惧。
荀远也觉得妻子对儿子太过苛责,正因如此,他平日里对晨哥儿才多有纵容,觉得孩子只要过得平安快乐,有没有出息其实没那么重要。难道一个人只能有出息才活得下去?
他哪里知道,他对晨哥儿越是宽容,张氏就越觉得他不看重晨哥儿,否则他怎么不对两个庶子也宽容?
张氏低着头不敢抬,玲珑一看就知道她是不会招了,直接怼荀远:“老三,你可真是个好父亲!”
荀远一头雾水,都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母亲骂了,必然有她的道理,遂老老实实道:“儿子错了。”
玲珑呵呵冷笑,“那你说说,错哪儿了?”
荀远:……
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紧接着玲珑也不继续跟这两口子兜圈子,直接问张氏:“老三家的,我再问你一次,有没有做错事?你别急着回答,你给我考虑清楚,若是回答错了,你便回你娘家去,国公府养不起你这样的人。”
她语气平淡,张氏却慌了手脚:“母、母亲……我、我……”
她实在是不知道婆母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是晨哥儿的性别暴露了?那万一不是呢?于是张氏一咬牙,准备死扛到底:“媳妇实在是不知道哪里错了,婆母为何如此逼迫媳妇!难道媳妇就让您这样不喜,要用如此手段苛责?!”
荀远立刻怒道:“你在胡说什么!”
张氏闭着眼,“媳妇说的都是心里话!”
饶是心肠好如曾嬷嬷,见张氏不见棺材不掉泪,也觉得反感。
这时,一声细细弱弱的“爹”,在房间里响起,荀远立刻听出这是自己儿子的声音,一扭头,却愣住了,半晌,结结巴巴道:“晨、晨哥儿……你、你怎地这副打扮?!”
原来叫他的,是已经换上女装的荀晨。
她本就生得纤细娇小,换了女装没有丝毫违和,一看便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荀桃站在她身边,一直握着她的手给她鼓励。
谁知张氏见了却发疯般站起来扑过去:“晨哥儿!谁许你穿这种衣服!你这不阴不阳的不孝子!给我脱下来!给我脱下来!”
曾嬷嬷先一步挡在了荀晨身前,面色冷淡地抓住了张氏的肩膀:“三夫人,老太君面前不得放肆。”
荀远还处于震惊中,荀晨慢慢走到他面前,眼泪刷刷往下掉,“对不起,爹……我、我骗了您!我不是个哥儿……爹,对不起、对不起……”
而说出来之后,她没有遗憾没有后悔,只有如释重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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