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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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向驻守的将士递了牌子,又说明了自己深夜下山的缘由,待值夜的将士好生检查了一番,又做了几道登记后才堪堪放行。

“多谢。”雁回道了谢,随后问那值夜的将士:“请问这山下的小镇可有诊堂?”

将士摇了摇头道:“灵山附近几个小镇都无诊堂,姑娘还是得往城里去。”

雁回又道了谢,其实进城的路途是最近的,只是张相谋反后,这京都城门算是半封锁了,这么晚进城必定又会被盘问许久,那守城门的将领是雁来部下,雁回担心自己身份遭暴露了。

思来想去,雁回走了一会儿,便蹲下来用地上的泥土往脸上又抹了抹。

然后她听到一声轻笑。

很轻,像鸿毛一般落在了心头。

雁回猛然转身回头,目光所及只有黑黢黢的树干阴影和眼前方寸之地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杂草野花。

“谁?”

雁回肯定自己是听见了,可放眼望去天地之下空无一人。她凝着婆娑树影看了半响,最终抿唇顺手拾起泥土地边一根枯枝握于手中,以作防身只用。

虽枯枝一折便断,但也聊胜于无。

雁回捏着这枯枝一路往城里去,这一路上她便竖着耳听身后动静,然,除了风吹树叶擦过耳畔便再无其他。

到了京都城门,雁回又将通行的令牌交给了守城的将士。虽谢昀有令,每日进、出城的人数不得超出三百,但这令牌是谢昀为太后特制的,便意味着特权。

尤其在雁回阐述自己进城来意时,守门的将士便很快放行了,又瞧雁回面上几分狼狈,还特意嘱咐她行路小心。

雁回忽觉一阵暖意,她在禁宫待的这些年是许久不见这些人情善意了。她忽的有些感慨,觉着这些年的岁月蹉跎泯灭自己许多善良。

她想到了国舅爷的表字,乐鱼。

临渊羡鱼乐在其中。

便是如此洒脱随性的国舅爷无法选择自己的道路,又何况她呢?有些人生来肩上便是有责任的,身在其位必谋其职,欲戴皇冠也必承其重。

这转念一想,雁回面上的笑意便消散了,她向将士问了最近的诊堂,道谢后便又继续赶路。

又因着张炬谋反,京都宵禁时辰提了前,雁回加快脚程往距离城门最近的诊堂去。

最近换季时期,风寒发热人数骤增。

雁回来的这间诊堂在这时也是人头济济,她看了眼檐下悬挂的葫芦,葫芦底下又接了一个鱼形的幌子,意为悬壶济世且卖药看病不分昼夜。

雁回好不容易挤进堂内,问了问案牍前的大夫有没有她要抓的药材,又问他能否通融一二,因为自己还要赶在宵禁前出城。

那大夫头也不抬,厉声道:“没瞧着都排着队呢?这里哪个人不都有所急,你不要搞特殊。”

雁回除了在谢昀那里碰灰,这还是第一次吃瘪。她又不好将太后搬出来,只得讪讪寻了一旁的伙计要了等候的号牌。

她捏着号牌想在堂中等候,可这里人实在太多,根本没有可容她等候的地方,好在有人指了指街道对面的茶肆道:“见姑娘穿着不俗,若是有多余的闲钱不如去对面茶肆等着,若轮到你的号牌,大夫自会唤你。诊堂的病人太多,没病的人待久了也怕染了病,还不如花点小钱买个无病无灾。”

雁回觉得他所说不无道理,便去了对街的茶肆。

刚坐下,方才劝她来茶肆等候的人便迎了上来,询问她要喝点什么茶。

雁回:“……”

这民间商家的手段让雁回叹为观止,只是身上的银两是公款,便只点了一壶最便宜的茶。

茶肆老板也不嫌弃,乐呵呵地端着茶送了上去。雁回本就是喜茶之人,闻着茶壶里的味便猜到了什么,果然一敲开茶盖,壶中零星只有几片茶叶。

这茶叶还不知是泡过几壶滚水的。

雁回认栽,只让茶肆老板再送上一壶白水便是,可那老板又要收钱。雁回面上有了怒意,好歹是中宫之主,沉下脸时那威严便显了出来。

雁回冷道:“对街的诊堂悬壶济世,你却釜底抽薪挣这黑心钱,不知老板午夜梦回时有没有一两分心虚!”

茶肆老板是做生意的,自然也有认人的眼水,当下便知面前这姑娘铁定大有来头,于是忙不迭地重新送上了茶水,但又有一丝不甘,指着对街的诊堂委屈道:“姑娘,对面的诊堂也不干净。”

雁回一抬眸,循着老板所指处看去,却见诊堂门扉两边挂着一副对联。

上联:但愿时间无人病,宁可架上药生尘。

下联:购药满十两银子,送鸡蛋一筐。

雁回哭笑不得让茶肆老板走了,她往茶盏中倒了水,正要啜饮听得背后一桌谈论。

“那柳安大道又卖起了女儿红。”

“是那家吗?”

“是。”

“当真?那可是太好了。”

“我还骗你不成?昨儿个我才去饮了一碗,那滋味和五年前一般模样,不要太爽口!可惜老板只卖三罐酒,卖完就收摊。”

“为何?”

声音逐渐小了下去,谈论声变成了窃窃私语声。

雁回端茶盏的手一顿,随即掩下眸子。她知晓为何,京都的柳安大道有一户专门卖酒的人家,不仅是酒好,也因骠骑大将军是那里常客便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只是骠骑大将军投敌后,那家便关门不敢再开了。

如今想来,张炬谋反一事定是在民间传开了,当年扯着正义旗帜严审骠骑大将军亲信的张相却成了乱臣贼子,那些诬陷也就不攻自破了。只不过,当朝天子还未为大将军正名,所以这酒也只敢限量售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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